笔尖落下时,墨迹在地图上晕开一小块。沈知微盯着那个圈,手指慢慢收紧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,女官快步走进医馆后堂,低声说:“娘娘,王令仪那边回话了。”
沈知微抬眼。
“城外三处私仓确有‘锁’记货物进出,最近五日运出的不是药材,是铁器和干粮。每批都走夜路,由不同商队转运,最后落脚点是西郊废弃的清水驿。”
沈知微站起身,走到墙边挂的地图前。她伸手划过几条路线,最后停在清水驿的位置。
“查到是谁签的放行令?”
“兵部一个主事,名叫周通。此人三年前调入京职,背景清白,但近半月频繁出入沈府侧门。”
沈知微沉默片刻,脑中响起冰冷的声音:心镜可用一次。
她转身出门,直奔宫城。
半个时辰后,紫宸殿偏厅内,京城巡防副统领低头站着,声音平稳:“回陛下,近日城防无异状,各门盘查严密,未见可疑之人出入。”
裴砚坐在案后,没说话。
沈知微站在一旁,目光落在副统领脸上。她启动心镜。
三秒内,那人心声浮现——“只盼那批火油别被发现”。
她收回视线,不动声色。
裴砚抬手,示意人退下。
门关上后,沈知微才开口:“他瞒着。”
裴砚问:“听到了什么?”
“火油。他们准备烧武库。”
裴砚眼神一沉,“传皇城司暗探,盯死沈府每一个人。尤其是她身边那个老嬷嬷,最近三天去了哪些地方,见了谁,全部报上来。”
沈知微点头,“我让人去调沈清瑶三年前的旧档。边镇截获的那封密信,笔迹必须比对。”
当夜,沈家后院一间密室亮着灯。
沈清瑶坐在桌前,手里捏着一张纸条,反复看了好几遍。她把纸条凑近烛火,火焰舔上一角,纸片迅速卷曲变黑。
她刚要松手,门外传来响动。
下一瞬,门被踹开。
禁军冲进来,为首的将领抬手一拦,身后士兵立刻散开搜查。一人从柜底抽出一本账册,翻开后立即禀报:“将军,这里有清单,列着兵器、火药、粮草数量,还有联络暗语和起事日期。”
沈清瑶猛地站起,袖子扫翻了烛台。
火苗溅到地毯上,冒出一股青烟。
她被人按住肩膀,挣扎不得。“你们凭什么闯我闺房!我是沈家嫡女!”
将领不答,只说:“奉旨查案,请沈小姐随我们走一趟。”
她被拖出房间时,回头瞪了一眼角落的老嬷嬷。那人垂着头,脸色发白。
天牢深处,一间狭小囚室里,沈清瑶披头散发坐在地上。脚边是打翻的饭碗,汤水洒了一地。
她听见脚步声,抬头看见沈知微走进来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冷笑,“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动手。”
沈知微没靠近,站在铁栏外,“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抓你吗?”
沈清瑶不答,只咬着牙盯着她。
“因为你一直藏得好。勾结北狄,私通叛军,用假商队运兵器,拿自家田产做抵押换银子养死士。这些事,我早就在查。但我等的是你亲自点燃那把火。”
沈清瑶猛地扑到栏杆前,“贱人!那是我的命!我生来就该是贵人!你算什么?一个庶出的野种,也配站在我头上?”
沈知微看着她,“你写给北狄商队的信,笔迹和私仓货单一样。你名下的三家铺子,每月暗中拨款给七个不明身份的人。这些人现在都在大理寺关着。你说,你还想赖到什么时候?”
沈清瑶喘着气,“你以为这就完了?我不过是颗棋子!真正要动的人,是你身后那位!”
沈知微转身要走。
“你逃不掉的!”沈清瑶在后面喊,“他们会杀了你!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割开你的喉咙!你建的医馆会变成坟场!你救的那些人,一个都活不了!”
沈知微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
她走出牢房,沿着石阶往上。夜风从高墙间吹过,带着潮湿的气息。
裴砚在宫门外等着。
“她说她是棋子。”沈知微走近后说。
裴砚点头,“我知道。她背后有人供消息、给路引、安排藏身点。但她不知道是谁。”
“可有人知道。”
两人并肩走向紫宸殿。
殿内灯火通明,几份密报送来。一份写着清水驿周边已布控完毕;另一份提到武库守军加倍轮值;还有一份是审讯记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