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今,它不再是纸上蓝图。
它正在变成现实。
一名内侍悄悄走近,在殿角放下新的蜡烛。火光跳了一下,映在“女子书院”四个字上。那个圈出来的第一所书院,就在城郊,阿禾每天步行两里去上课。
沈知微的目光停在那里片刻,然后移开。
她不需要再盯着某一处查漏补缺。制度已经运转,人心已经归附。她可以退一步,也可以继续向前,全凭心意。
因为真正的权力,不是操控他人,而是让所有人不必再被操控。
外面的呼声还在继续。
“皇后娘娘千岁!帝王万岁!”
一遍又一遍,没有疲倦,只有发自肺腑的拥戴。
沈知微忽然觉得累了。不是身体的累,而是长久紧绷后的松弛。她靠在门框边,肩膀轻轻落下,像是卸下了十年重担。
裴砚察觉到她的动作,握紧了她的手。
“回去歇着吧。”他说。
“还不急。”她摇头,“让他们再喊一会儿。”
这是她等了太久的一刻。
不是胜利的欢呼,不是复仇的快意,而是千万人真心实意地相信——这个国家会好起来。
这才是最难得到的东西。
她曾靠读心活命,步步为营,算尽人心。可如今,她不再需要知道谁在想什么。她只需要站在这里,听见这些声音,就够了。
系统再也没有响起。
她知道,它不会再出现了。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不需要,也许是因为天下真的太平了。
谁说得清呢。
但她清楚一点——她不再是那个靠窥探秘密活下去的沈知微了。
她是皇后,是这盛世的一部分,也是它的见证者。
百姓的呼声渐渐整齐,像一首没有旋律的歌,在夜里久久回荡。
沈知微闭上眼,听了一会儿。
再睁开时,目光清明。
她走回案前,拿起朱笔,在《长治图》右下角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裴砚看着她,片刻后,提笔在左侧落下他的署名。
两字并列,不刻意对齐,也不需修饰。
就在这时,一名小宫女捧着一封信匆匆进来,脸色发白。
“启禀陛下,皇后……北疆急报,说是边境有异动,守将请求增派兵力。”
殿内气氛一凝。
沈知微停下笔,抬头看向那宫女。
裴砚站在原地,眼神沉了下来。
她看了那信一眼,却没有接。
“把信放在案上。”她说。
宫女颤抖着将信放下,退到一旁。
沈知微看着那封未拆的信,静静站了片刻。
然后她提起朱笔,蘸了墨,在信封背面写下两个字:
“照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