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缓步走出大殿,踏上高台。
她手中拿着一支白玉簪,那是她多年来的唯一饰物。她举起簪子,在众人注视下,划破左手食指。
鲜血涌出,滴落在一张黄绢之上。
她提笔写下八个字:减赋三成,免税五年。
字迹刚劲,毫无犹豫。
内侍立刻接过黄绢,高高悬挂在城楼旗杆顶端。风一吹,布帛展开,所有人都看得清楚。
台下先是静默。
接着,一个声音喊了出来:“娘娘千岁!”
第二个声音响起:“陛下娘娘万安!”
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很快汇成一片声浪。
“陛下娘娘万安!”
“明君贤后,国运昌隆!”
“谢皇后减赋!我等活命有望!”
哭声、喊声、锣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。有人跪地叩首,有人举起农具挥舞,还有孩子被大人扛在肩头,指着高台大声叫着“娘娘”。
沈知微站在风口,血珠顺着指尖滑落,在石砖上砸出一个个小点。
她没有擦,也没有收回手。
裴砚也走了出来,立于她身侧。他看着底下沸腾的人群,又看向她染血的手指,忽然伸手,将她的手掌轻轻握住。
温度传了过来。
她转头看他。
他没笑,但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。
这时,一名内侍匆匆跑上高台,在她耳边低语几句。
她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
片刻后,她松开裴砚的手,走向栏杆边缘。
她抬手,示意下方安静。
人群渐渐平息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。
“昨夜天牢传来消息,”她的声音清晰传出,“有一名俘虏,在审讯前突然吐血昏迷。”
她顿了顿。
“狱医查验后说,他体内有毒,是长期服用的一种慢性毒药,发作时间精准控制在被捕三日后。”
台下一片哗然。
她继续说:“这种毒,不会致命,只会让人失语、瘫痪,最终变成废人。”
她看向裴砚,“这不是自尽,是灭口。”
裴砚眼神一冷。
她转向百官方向,“我已下令彻查狱中饮食来源,追查供药之人。凡与此案有关者,无论职位高低,一律押入天牢候审。”
没有人出声。
她最后说道:“你们以为抓到的是残党?”
她停顿一秒,目光如刀。
“其实我们抓住的,只是别人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。”
台下风吹动她的衣袖,赤黻衮服上的双凤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。
她站着不动,手指仍渗着血,一滴一滴落在石缝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