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钟刚歇,百官鱼贯入殿。沈知微站在凤位旁,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那份伪造尸检文书的粗糙纸感。她没多看手中东西一眼,直接收入袖中。方才暗卫来报,三名假细作已送入别院,天牢空置。她知道,北狄的人很快就会察觉不对。
可现在,朝堂之上已有新的风波掀起。
礼部尚书出列,声音洪亮:“启禀陛下,臣有本奏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立于偏列的一名青衫官员,“寒门新贵虽有才学,然出身卑微,不通礼制,举止粗陋。今若令其入阁参政,恐失朝廷体统,更难服众望。”
那青衫官员低着头,双手紧握笏板,指节泛白。他名叫周文远,三日前刚被沈知微荐入内阁试用。此刻殿中数名世家出身的大臣纷纷附和,言辞激烈,直指寒门之人“无家教、无根基、不堪大用”。
沈知微不动声色。她缓缓抬起眼,目光落在礼部尚书脸上。心镜系统悄然启动。
三、二、一。
一句心声清晰浮现——“只要压下寒门,王令仪便不敢倒向她……”
她垂下眼帘,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。原来如此。这不是针对周文远,而是冲着她来的。世家见外患暂平,立刻反扑,想借打压寒门,动摇她的用人之权。
她轻轻开口:“礼部尚书说得热闹。可你有没有问过,这位周大人,是否办得成事?”
礼部尚书一怔:“娘娘,此事关乎朝纲礼法,岂能以‘办事’二字轻率定夺?”
“那就查。”她说得干脆,“查他有没有贪墨、有没有渎职、有没有辜负百姓。若有,当场罢免。若无,谁也别想靠出身堵住天下读书人的路。”
殿中一时安静。裴砚坐在龙椅上,目光沉稳地看着她。他知道她在做什么。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。
沈知微转头看向王令仪。王令仪今日穿了一身素色宫裙,发间只簪一支银钗,安静地立在妃嫔队列中。两人视线相接,她淡淡道:“王妃近日协理六宫,事务井井有条。哀家信得过你。礼部账目混乱已久,采买虚报、修缮冒领,早有耳闻。你替哀家去查一查,三日内回话。”
王令仪心头一震。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介入政务。这一步跨出去,便是踩进了朝堂纷争。她抬头看向沈知微,那一瞬,心镜捕捉到她内心的声音——“这一回,我愿跟娘娘走到底。”
沈知微没再多说,只轻轻点头。
退朝后,王令仪立刻行动。她调出宫中近三年的采买记录,逐项比对礼部上报的贡品清单。很快发现,同一匹云锦,宫中实收二十匹,礼部账面却记了三十匹;一批南疆进贡的药材,入库数量不足七成,余下皆无去向。
她派人暗中联络谍网旧线,潜入礼部库房底册。两日后,证据齐备。
第三日早朝,王令仪捧着一本厚册出列。她站得笔直,声音清朗:“臣妾奉命核查礼部三年账目,现呈报如下——虚报修缮银十二万两,私购田产八处,收受盐商贿赂八万两,共计贪墨白银二十万两。人证五名,物证十七件,均已封存待审。”
满殿哗然。
礼部尚书脸色煞白,猛地跪地:“冤枉!这是污蔑!账目出入乃寻常差错,怎可扣以贪墨之罪!”
“差错?”沈知微冷笑,“三年连年差错,每次都往你亲族名下的田庄送银子,这也叫差错?”
她看向裴砚。裴砚沉默片刻,忽然起身。他拿起那本账册,看也不看,猛然掷于地上。
“查!”他声音如雷,“凡涉案者,革职下狱,严惩不贷!朕不容蠹虫蛀空社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