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凶狠无比地捏住对方的下巴,打算不顾一切地把药硬灌下去,左右这两日天气那么冷,熬不过去不是理所当然吗?
他们村里,每年冬季都会冻死好大一批无用的老弱妇孺。
可惜即便安姓军官处于虚弱阶段,也不是七喜能够轻易摆弄的存在,于是七喜脑袋发昏地直接把药汁从上方浇淋了下去。
“不识抬举。”
他忍无可忍地轻声咒骂。
每日当牛做马地伺候这些军官,结果一分赏赐没有不说,还被那些贵人挑三拣四。
七喜早怨气上了。
他只恨自己没个好出身,要不然也能和李选般,成日不做事不干活,只拍马逢迎便是。
“谁不识抬举?”
有格外矫健迅猛的身姿自角落蹦出,转瞬挪到七喜跟前,好似一只潜伏着的丛林凶兽。
七喜本能地面色大变,往后退了两步。
若干火把陡然从营帐外聚拢,照出李世绩高大的身影,灯烛的光影没能照亮他身侧的黑影,只留下一层层昏昏的光圈。
他冷眸看向脸色惨白自知大祸临头的七喜:“你在做什么?对他下手你有什么好处?”
七喜看着他,仿佛预见到自己被对方厮杀劈砍的惨状,他当即伏倒在地,哭诉不已。
“是宋医师!是她见事情败露,所以嘱咐奴了结安军官,以免被将军怪罪。”他马上攀咬。
这令在旁鄙夷万分的平成目瞪口呆,直接反驳:“你胡说!是你不知听了谁的怂恿,居然想害宋医师被李将军怪罪!”
七喜开始叩首,显得十分诚挚的模样:“此间医务大营,哪里有奴做主的份儿,都是听从宋医师安排,奴何来胆子敢做这些事。”
当事人明洛只维持着不喜不悲的姿态,身体内的血液被人性透露出来的阴冷龌龊所冻住,不知该流向何处。
李世绩狞笑两分:“若非亲眼目睹你对他的不耐和侮辱,本将军说不定真信了你的鬼话!”
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,从来不信片面之词,他们内心有自己的坚持和认为,不会被轻易动摇。
“拖下去砍了。”
这五个字一出,不屑和七喜辩论的明洛上前一步,直截了当:“李选给了你什么好处?”
七喜明显一愣,又张着口打算继续挣扎。
他绝望地想要死去,可求生意念压制不住地喷薄而出。
“没有,他没给奴什么。”不过是简单承诺,若是他能害死明洛,便让他成为自己的第一亲信。
“什么都没有,你为他卖什么命?给他做狗难道比在这里做人强吗?”明洛依旧不解,眼里弥漫起苍凉的迷惘。
李世绩看了她一眼。
是的。
这个世道,给世家子弟做狗,大概率比当个平民百姓要强,他知道李选姓甚名谁,是哪家儿孙。
“奴……不想一辈子做个屁民。”七喜终于淌下两行泪,其实他一直以来便是如此低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