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下的宁王府,与其说是府邸,不如说是一座蛰伏的巨兽。灯火零星,却更显其轮廓森严,高墙之内隐隐传来兵甲摩擦的细响,与远处秦淮河畔的丝竹管弦判若两个世界。
林晓筱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微型信号发射器,这是他们与“基地”(其实就是藏在客栈床底下的那个不稳定的时空节点)最后的联系。赵无眠面色凝重,低声道:“记住,我们是来‘献宝’的,不是来当烈士的。见机行事,保住小命要紧。”李慕雪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沉稳的古代仕女,只是指尖微微颤抖。王胖子则努力缩着肚子,想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,嘴里嘟囔着:“早知道穿过来是干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活儿,我真该多报几节格斗课……”
他们四人,连同被“半请半押”而来的唐伯虎,正走在通往王府核心区域的青石路上。领路的侍卫眼神锐利如鹰,周身散发着血腥气。几个时辰前,宁王麾下的神秘谋士,那个被称为“鬼面先生”的男人,直接在他们下榻的客栈现身,轻飘飘几句话,就点破了他们近日利用“新奇玩意儿”(直播设备、无人机等)帮助唐伯虎追求秋香的举动,并“邀请”他们入府一叙。这绝非邀请,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。更让他们心惊的是,对方似乎对他们的“奇技淫巧”极为感兴趣。
已知秋香可能是宁王心腹,四人组身怀现代科技却被强行“征召”,此行无异于羊入虎口,生死难料。
王府书房,烛火通明。宁王朱宸濠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杀气腾腾,反而带着几分文人雅士的闲适,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。他目光扫过四人,最后落在唐伯虎身上,笑道:“伯虎兄,你这几位朋友,倒是颇有趣味。近日城中那些……嗯,动静,皆是出自他们之手?”
唐伯虎躬身行礼,姿态恭敬,眼神却复杂难明:“王爷谬赞,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,博人一笑罢了。”
“小把戏?”宁王轻笑一声,拿起桌上的一张草图,正是王胖子之前为了给唐伯虎造势,随手画的“全息投影仪”概念图(虽然以当时技术根本不可能实现),“能于夜空幻化光影字符,引万人空巷,这也是小把戏?还有那无需人力、可翱翔天际的‘铁鸟’(无人机),以及能将人像声音瞬息传至千里之外的‘宝镜’(直播手机)……诸位,何必自谦呢?”
鬼面先生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:“王爷求贤若渴,正需诸位这等身怀异术之才,共谋大业。”
压力如山般袭来。赵无眠心念电转,知道否认和推诿已无意义,反而可能激怒对方。他上前一步,硬着头皮道:“王爷明鉴,我等海外遗民,确实知晓些奇巧之术。然此等器物,制作繁难,需特定材料与环境。若王爷有用得着的地方,我等愿尽力一试,只求王爷能保我等与伯虎兄平安。”
这是以退为进,既是表态,也是试探宁王的真实意图和底线。
宁王满意地点点头: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眼下便有一事,需借重诸位之能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起来,“本王欲绘制一幅‘江南水利军工堪舆图’,需详尽标注各处关隘、水道、兵力布防。寻常测绘,耗时费力,且易引人注目。听闻诸位有‘铁鸟’可高空俯瞰,不知能否助本王一臂之力?”
四人心中剧震!这哪是什么水利图,分明是军事地图,是造反的蓝图!一旦协助,就坐实了从犯之罪,再无回头路。
接下来的几天,四人组被“保护”在王府的一处独立院落中,外围守卫森严。他们获得了部分“有限”的资金和材料,用以“研发和维护”测绘设备。那架经过伪装的无人机成了重点保护对象。
在巨大的压力下,内部矛盾开始爆发。王胖子主张消极怠工,偷偷破坏设备;李慕雪则认为应虚与委蛇,先保住性命再图后计;林晓筱则担心贸然行动会连累唐伯虎和秋香(其身份依旧存疑)。赵无眠作为主心骨,陷入了两难。
而唐伯虎的态度,则变得更加微妙。他不再如以往那般洒脱不羁,反而主动协助宁王说服四人,甚至对测绘图的细节提出了不少“专业”意见。他看着四人的眼神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决绝,偶尔欲言又止。
“他是不是真的投靠宁王了?”王胖子私下愤愤道,“我看他就是贪生怕死,或者被宁王许下的高官厚禄打动了!”
李慕雪摇头:“伯虎先生非是常人,此举必有深意。但我等……还能信他吗?”
信任危机如同阴云笼罩在四人心头。
这日,鬼面先生前来督查进度,语气不耐。赵无眠无奈,只得在王胖子的辅助下,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示范飞行,传回了王府周边的高清俯瞰画面。鬼面先生看着平板上清晰的图像,眼中闪过极度震惊与贪婪的光芒,对四人的“价值”有了重新评估,催促得更紧。
当晚,月黑风高。林晓筱利用一次送饭的机会,悄悄将一枚微型监听器(来自她的多功能手表)粘在了前来巡查的唐伯虎衣角。这是兵行险着,她想弄清楚唐伯虎的真实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