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鹰隘的战事,已从激烈的攻防演变成了残酷的消耗与煎熬。镇北军“破山将”韩猛如同不知疲倦的巨兽,驱使着麾下精锐,日夜不停地向雄关发起潮水般的猛攻。关墙上下,早已被血色浸透,残破的旗帜在寒风中猎作响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不散的血腥与焦糊气味。
关墙之上,宸军将士们已是人人带伤,甲胄破损,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难以掩饰的疲惫,但握着兵器的手却依旧坚定。滚木礌石早已消耗殆尽,箭矢也所剩无几,许多士兵甚至开始拆毁关内残存的屋舍,取梁柱砖石为武器。大将军李大牛持刀立于最险要的垛口处,战袍被凝固的暗红与新鲜的血迹层层浸染,他刚亲手将一名冒死攀上城头的镇北军悍卒劈下城墙,喘息粗重如牛。
“将军!西段箭楼被投石砸塌,弟兄们伤亡三十余人!急需增援!”一名校尉踉跄跑来,头盔不知去向,额角淌着血。
“东侧囤积的金汁用完了!敌军冲车正在撞击城门!”
“弩箭!我们需要弩箭!”
坏消息不断传来。韩猛改变了战术,不再追求全线突破,而是集中重型投石机,持续轰击几处关键节点,同时以精锐小队轮番突击,消耗守军本已见底的精力和物资。宸军的伤亡在持续增加,关隘的防御能力正在肉眼可见地衰减。
“把最后一批弩箭分下去!亲卫队跟我去东门!告诉弟兄们,主上绝不会放弃我们!援军就在路上!多守一刻,便多一分胜算!”李大牛嘶哑着嗓子吼道,声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他深知,此刻士气比武器更重要。
然而,现实的压力沉重如山。他通过加密的传讯法阵,向安澜城发出了最紧急的求援信号:“飞鹰隘伤亡逾四成,箭尽粮绝,墙体多处崩坏,恐难支撑三日。若无援军或奇策,末将唯有与关隘共存亡!”
消息传回安澜城,宸公府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张诚、周福等人面色凝重,他们清楚,李大牛若非到了绝境,绝不会发出如此悲壮的战报。
“主上!飞鹰隘若失,北岭门户洞开,镇北军可长驱直入!必须立刻增兵!”张诚急声道。
“增兵?谈何容易!”周福苦笑,“仓促间能调集的机动兵力不过千余,且多为新兵,驰援数百里险峻山道,面对以逸待劳的镇北军精锐,无异于羊入虎口!粮草转运更是难题!”
就在这前线告急、后方焦灼的关头,卫尉王老五带来了一个足以影响全局的绝密消息——关于赤眉军残部投诚的后续。
“主上,靖安司密探已与赤眉军那位意图投诚的将领‘高凌’接上头。情况比预想的复杂。”王老五语速极快,“高凌并非孤身一人,他暗中联络了部分对元老院绝望的中下层军官,掌控着约两千余名尚有战意的残兵,以及……河间府城西侧一座秘密武库的钥匙。他提出的条件不再是单纯庇护,而是……合作。”
“合作?”赵轩目光一凝。
“是。他愿在镇北军破城之际,率部打开西门,并引导我军……或我军指定的力量,突袭镇北军入城部队的侧后,制造混乱。条件是,事成之后,宸国需承认其部独立建制,划给一块栖身之地,并支援其部分粮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