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溪水浸透腰臀,刺骨的寒意如同万根钢针扎入骨髓。苏明霞浑身湿透,狼狈地跌坐在湍急的水流中,却浑然不觉。她的全部心神,都被溪水倒影中那支凭空出现的、散发着幽暗红光的血色荆棘簪死死攫住!那冰冷的怨毒气息穿透水面,如同柳如烟前世坠渊时冰冷的指尖,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!
“啊——!”短促凄厉的尖叫被溪流声吞没。她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发髻,指尖只触到湿冷的溪水和粘腻的水草碎屑。没有!什么都没有!可低头再看水面——那支扭曲盘绕、尖刺狰狞的血色荆棘簪,依旧牢牢簪在倒影之中!冰冷的绝望和自毁的气息,如同跗骨之蛆,从倒影深处弥漫开来,狠狠侵蚀着她的灵魂!
“吼——!!!”
与此同时,山岩阴影下,那一声不似人声、裹挟着洪荒威压与极致痛苦的龙吟咆哮再度炸响!音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,震得溪水激荡,苏明霞耳膜嗡鸣刺痛!她猛地抬头!
只见林静水跪伏在幽暗的山岩之下,身体痛苦地蜷缩痉挛,如同一只被烈火焚烧又被寒冰冻僵的虾米。那只抓着断裂九萼仙草的手,被一股肉眼可见的幽蓝色寒流死死缠绕!玄黑色的潭泥从他的指缝间溢出,散发着浓烈的死寂寒气!幽蓝的寒流如同活物,顺着他手臂急速蔓延,所过之处,皮肤瞬间凝结出惨白的冰霜!冰霜之下,隐隐可见青黑色的荆棘状纹路疯狂蠕动、暴起,仿佛要破体而出!
那株被折断的九萼仙草,在他紧攥的手中,深墨色的叶片上幽蓝光晕疯狂闪烁,如同濒死的萤火虫在做最后的挣扎。断裂处渗出粘稠的、散发着更浓郁幽冥寒气的玄黑色汁液,滴滴答答落在他手背的冰霜之上,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,仿佛在腐蚀!
龙魂的咆哮、诅咒的反噬、幽冥寒气的侵蚀……三重毁灭性的力量在他残破的躯壳内疯狂对冲!林静水猛地仰起头,脖颈上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根根暴起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撕裂的可怕声响!他灰败的瞳孔瞬间被赤金、青黑、幽蓝三色疯狂对冲的光芒彻底占据、淹没!眼白处血丝密布,眼角竟再次裂开,渗出两缕浓稠冰冷的暗红血泪!
“林静水!”苏明霞肝胆俱裂,再也顾不上溪水中的倒影幻象!求生的本能和某种更深沉的牵念压倒了一切!她尖叫着,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溪水中挣扎爬起,不顾浑身湿透冰冷,踉跄着扑了过去!
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!金针锁魂早已失效,药石之力在如此狂暴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!她几乎是凭着本能,用尽全身力气,扑上去死死抓住了林静水那只没有被寒流缠绕的、冰冷僵硬的手臂!
“放手!放开那草!”她的声音嘶哑破裂,带着哭腔。触手冰冷刺骨,那手臂僵硬得如同冻土下的枯木,蕴含着狂暴挣扎的力量,几乎要将她甩脱!
“呃啊——云海……寒潭……龙冢……”林静水在剧痛与混乱的风暴中,发出破碎不堪、意义不明的呓语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挤出的血沫!那只紧攥着九萼仙草残株的手,因她的拉扯而微微松动,但幽蓝寒流缠绕得更紧!冰霜蔓延的速度更快!
“快放手!”苏明霞用尽吃奶的力气,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冰冷的皮肉里!她看到了那株被折断的仙草根茎处渗出的、散发着强烈腐蚀气息的玄黑汁液!这东西绝不能留在他手里!
或许是她的拉扯起了作用,或许是林静水体内那点属于“林静水”的微弱意志在生死关头爆发了一丝清明。他那只紧攥的手,五指在剧痛中猛地抽搐了一下,力道一松——
噗!那株断裂的九萼仙草,连同他手上沾染的玄黑色潭泥和粘稠汁液,被苏明霞猛地夺了过来!
仙草离手的瞬间,林静水身体猛地一震!口中爆发的龙吟咆哮戛然而止!缠绕在他手臂上的幽蓝寒流如同失去目标的毒蛇,剧烈地扭动了几下,光芒急速黯淡,最终“嗤”地一声彻底消散!手臂上凝结的冰霜也开始缓慢融化,露出下方青黑色荆棘纹路剧烈搏动后留下的、如同灼伤般的深紫色瘀痕。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骨,重重地向后瘫软倒去,砸在湿冷的腐殖土上,再次陷入昏迷,只有胸膛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和嘴角不断溢出的、混合着冰霜融化水渍的暗红血沫,证明他还未彻底死去。
苏明霞浑身脱力,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。她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株诡异的九萼仙草。草茎断裂处渗出的玄黑色汁液粘稠冰冷,散发着刺鼻的幽冥寒气,沾染了她满手,带来一种针刺般的寒意和轻微的麻痹感。深墨色的叶片上,那层幽蓝光晕已完全消失,只剩下死气沉沉的暗绿。
她低头看着手中这株传说中的“圣草”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这哪里是仙草?分明是生于幽冥、浸透死气的毒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