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工头,”李源从地上缓缓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语气依旧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,“造十个可以。”
他顿了顿,抬起眼,直视着赵四。
“但,我需要材料。”
“材料?”
赵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,夸张地大笑起来,笑声尖锐而刺耳。
“哈哈哈哈!你还想要材料?你配吗?”
他猛地收住笑声,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,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。
“呸!”
“老子一个木渣都不会给你!”
“自己想办法!”
这已经不是刁难了。
这是赤裸裸地要把人往死路上逼!
不给任何材料,却要凭空造出十个复杂的机械装置,这比让母鸡下金蛋还要荒谬!
王二在一旁急得脸都白了,嘴唇哆嗦着想上前为李源辩解几句,却被赵四身旁的打手用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“你再多说一个字,连你一起打”,吓得他一个字也不敢说。
赵四看着李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,心中的恨意更盛。
他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他希望看到李源惊慌失措,看到他跪地求饶,看到他痛哭流涕!
“光这样,还不够。”
赵四阴恻恻地笑了笑,又下达了第二道,也是最致命的一道命令。
“从现在起,你不用在采石场待着了。”
他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去——夯——土——区!”
“夯土区”三个字一出口,周围的刑徒们脸色齐齐大变,看向李源的目光中,充满了同情和怜悯,仿佛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。
夯土区!
那是整个长城工地上公认的鬼门关,是所有刑徒的噩梦。
那里的工作,是修筑长城墙体。刑徒们需要用沉重无比的石夯,将一层层的黄土、砂石、枯草反复夯实。
那石夯重达百斤,举起、砸下,每一次都像是要榨干人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。
一个身强力壮的壮汉,被调进夯土区,不出半个月,就得被活活累脱一层皮,变成一具行尸走肉。
而李源这瘦弱的身板,别说半个月了,怕是连三天都撑不下去!
不给材料,限期三天造十个滑轮组。
同时,还要把他发配到最苦最累的夯土区,用繁重的劳役将他彻底榨干。
这是一条毒计,一条绝户计!
赵四就是要用这种方式,让李源在无尽的劳累和绝望中,慢慢地被折磨致死!
“来人!”
赵四得意地一挥手。
“把他给我押过去!让他好好享受这福报!”
两名身材高大的打手立刻上前,像拎小鸡一样,一左一右架住了李源的胳膊。
李源没有反抗。
他只是在被押走之前,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四。
那眼神,很平静。
平静得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,没有愤怒,没有恐惧,也没有哀求。
但就是这样平静的眼神,却让赵四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,后背竟窜起一丝凉意。
他很快将这丝不快甩出脑海,只当是自己胜利的错觉。
在他看来,李源,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……
前往夯土区的路上,是一段长长的、泥泞的土路。
李源被两个打手粗暴地推搡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。
王二远远地跟在后面,不敢靠近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他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他知道夯土区是什么地方。
他也知道赵四的命令意味着什么。
那是死路,一条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死路。
他眼睁睁地看着李源那瘦弱的背影,在两个壮汉的押送下,越走越远,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山坡后面。
王二的眼眶红了,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他恨自己的懦弱,恨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李哥……那个给了他面包,给了他希望的神仙般的人物,就要这样被活活整死了吗?
凛冽的寒风,吹过荒芜的工地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,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悲剧,提前奏响哀乐。
而在那最消耗体力的夯土区,李源不仅要面对榨干骨髓的繁重劳役。
还要在三天之内,完成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这一次,他还能像上次一样,创造奇迹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