秩序回廊彻底崩塌的余波,如同宇宙尺度上的一声沉重叹息,在冰冷的虚空中缓缓扩散。原本稳固的时空结构碎裂成亿万片扭曲的镜面,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孽龙,在这片新生的废墟地带肆意冲撞、湮灭。光线在这里变得支离破碎,声音被彻底吞噬,只剩下规则崩坏时发出的、直刺灵魂深处的无声哀鸣。
林夜悬浮在这片毁灭风暴的相对平静眼之中,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而不透的混沌光晕,将肆虐的空间裂缝和能量碎片勉强隔绝在外。他脸色苍白如纸,气息起伏不定,强行引爆部分混沌归墟法则领域带来的反噬,如同无数细小的锉刀,在他经脉和灵魂深处反复刮擦,带来阵阵虚脱般的刺痛。但他握着暗金色“火种密钥”的手,却稳定得如同磐石。
不远处,霍震岳、贞德和暴熊王的情况更为糟糕。三人方才为了给林夜创造机会,已是强弩之末,此刻被林夜延伸出的混沌之力勉强护住,才未被崩塌的虚空彻底撕碎。霍震岳战甲破碎,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,依靠着一块较大的空间碎片残骸喘息;贞德神圣战袍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,她半跪于地,双手紧握战旗插在虚空中,依靠信仰之力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圣光结界,庇护着身旁几乎失去意识的暴熊王。这位彪悍的壮汉此刻浑身是血,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处,残留的秩序法则之力仍在阻碍着其强大的肉身自愈,只能靠着一股不屈的意志硬撑。
“都没事吧?”林夜的声音透过混沌光晕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“还……还死不了!”暴熊王猛地咳出一口淤血,瓮声瓮气地吼道,试图挣扎起身,却又牵动了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霍震岳深吸一口气,压住翻腾的气血,沉声道:“林龙首,我们暂无大碍,只是此地不宜久留!空间结构极不稳定,随时可能彻底坍缩!”
贞德也抬起苍白的脸,湛蓝眼眸中满是忧虑:“而且,刚才的动静太大了,恐怕会引来一些……不干净的东西。”她所指的,是这片多维宇宙夹缝中可能存在的各种诡异生命体或是时空灾害。
林夜点了点头,他何尝不知此地的危险。他的神念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,立刻感受到无数充满恶意的窥探和混乱的时空涡流。秩序回廊的崩坏,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燃了篝火,足以吸引来无数猎食者。
“我们必须立刻离开。”林夜目光扫过手中微微震动的火种密钥,“密钥在指引方向,似乎……附近有一处相对稳定的‘坐标’。”
就在刚才击溃天衡、回廊崩塌的瞬间,火种密钥向他传递了一段更为清晰急促的信息。除了关于“观察者”筛选协议的警示和寻找“第三条道路”的使命外,还标注了一个极其靠近当前的、闪烁着微弱信号的光点。信息显示,那是一处名为“熵增墓场”的区域,据密钥记载,是铁血星河帝国某个大型探索舰队最终失联的地点,或许残留着帝国的一些遗迹或其他火种密钥的线索。
这无疑是眼下唯一的出路。继续留在这片崩塌的虚空,迟早会被耗死或者被闻讯而来的危险存在吞噬。
“走!”林夜不再犹豫,强提一口混沌之气,包裹住三人,同时全力催动火种密钥。密钥表面的暗金色光华流转,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波动,这波动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“调和”意味,竟让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出现了一丝短暂的、遵循着某种新规律的平顺轨迹。
林夜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,沿着密钥指引的方向,一头扎进了前方最为混乱的一片空间褶皱之中。
嗡——!
穿越的过程并不舒适,仿佛在粘稠的胶水中艰难潜行,四面八方传来巨大的挤压感,同时还伴随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觉碎片冲击心神。若非有混沌光晕和火种密钥的双重保护,光是这种维度穿越的副作用,就足以让霍震岳等人精神崩溃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瞬,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,周围的压力陡然一轻。
众人踉跄着从扭曲的时空中跌出,落在了一片坚实却触感奇异的地面上。
眼前景象,让见多识广的几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里没有星辰,没有光亮,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。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比广袤、色调灰暗的平原之上。但脚下的“地面”,并非泥土或岩石,而是一种……仿佛由无数废弃金属、破碎零件、干涸能量结晶以及难以名状的有机物残骸,经过亿万年的堆积、挤压、腐败后,形成的巨大“坟场”!
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、机油腐败和某种类似尸体朽烂的混合怪味,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灼烧般的刺痛感。极远处,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如山岳般的阴影,似乎是某种超巨型造物的残骸,沉默地矗立在灰暗的背景中,散发出死寂与绝望的气息。
最令人心悸的是,这里的物理规则似乎极其怪异。一些地方重力紊乱,巨大的金属碎块悬浮在半空;另一些区域则时间流速异常,可以看到某些残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风化锈蚀,而旁边不远处的残骸却仿佛凝固了亿万年;更有些地方,空间本身就像破碎的玻璃,呈现出不规则的裂纹状,后面是深邃的、令人不安的黑暗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鬼地方?”暴熊王喘着粗气,环顾四周,即便是他这般神经粗大之人,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和心悸。
“熵增墓场……”林夜低声重复着火种密钥提供的信息名称,眼神凝重地扫过这片无尽的废墟,“一个规则崩坏,秩序不存,万物走向热寂终结的……宇宙垃圾场和坟墓。”
霍震岳蹲下身,仔细检查着脚下的一块扭曲金属板,上面还残留着些许铁血星河帝国的徽记痕迹,但早已模糊不清。“看来密钥指引的没错,这里确实有帝国舰队活动的痕迹。只是……看样子他们在这里遭遇了不测。”
贞德则微微闭上眼,感受着周围的气息,秀眉紧蹙:“我感知不到任何神圣或生命的波动,只有无尽的死寂、混乱……以及一种……仿佛连希望本身都会被吞噬殆尽的虚无感。圣光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。”
苏芸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,带着强烈的干扰杂音:“林……林龙首……探测到……极强的背景辐射……和规则干扰……数据……极不可靠……建议……极端谨慎……”
连远在相对安全区域的苏芸都能感受到此地的异常,可见这里的凶险。
林夜摊开手掌,火种密钥表面的光点流动明显加快,指向墓场深处的一个方向。“密钥的感应更强了,那个失联舰队的核心残骸,或者我们要找的东西,应该就在那个方向。”
他抬头望向那片被灰暗和诡异阴影笼罩的深处,目光锐利如刀。尽管此地危机四伏,但直觉告诉他,这里隐藏的秘密,或许远比秩序回廊中得到的更为惊人,甚至可能直指“观察者”和宇宙终极真相的核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