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,是从一片混沌的剧痛和刺耳警报声中艰难挣脱出来的。
林夜猛地睁开眼,视线短暂模糊后迅速聚焦。舰桥内红光闪烁,应急照明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,如同鬼魅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、电离臭氧的腥气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。身体像是被拆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,每一处关节都在呻吟,混沌星核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,消化着强行跃迁带来的空间撕扯力。
“汇报情况!”霍震岳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,他半边脸颊被擦伤,血迹已经凝固,但身躯依旧如标枪般挺直在指挥席上。
“跃迁引擎过载烧毁!主引擎离线,能量核心输出不稳定,正在紧急稳压!护盾系统彻底崩溃,重启需要至少三小时!舰体结构多处损伤,密封舱门已自动封锁泄漏区域!伤亡……伤亡情况正在统计!”通讯频道里传来各个部门带着惊惶和痛苦的汇报声。
希望号,这艘承载着人类文明最后火种的方舟,此刻如同一条濒死的巨鲸,瘫卧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星空之下。透过扭曲变形的舷窗,可以看到外面并非预想中的冰冷虚空,而是一片……弥漫着淡紫色雾气的、巨大无比的森林顶端?扭曲虬结的枝干如同怪物的臂膀,伸向灰白色的天空,一颗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“太阳”高悬天际,投下的光线让一切景物都蒙上一层诡谲的色彩。
他们似乎……坠毁在了一颗星球上?一颗位于文明断层带、标记γ区域的未知星球!
“我们……还活着?”暴熊王的声音从机甲通讯频道传来,带着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,他的“裂地者”机甲被固定在出击舱内,外部装甲上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。
“暂时活着。”贞德的声音依旧平静,但脸色苍白,她手中的圣剑光芒黯淡,显然在最后时刻为了保护舰体承受了巨大的压力。她快步走到林夜身边,圣光柔和地笼罩住他,驱散着他体内的空间紊乱之力。“林夜,你怎么样?”
“无碍。”林夜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气血。他的手掌紧紧握着那枚暗金色的火种密钥,此刻密钥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,但内部光点的流动似乎加快了些许,隐隐指向某个方向。“关键是我们在哪里。苏芸,扫描环境,确定坐标!”
苏芸坐在控制台前,双手飞快操作,尽管脸色同样不好看,但眼神专注。“外部环境扫描……大气成分复杂,氮氧比例与地球近似,但含有未知的惰性气体和……某种活性孢子微粒?重力约为地球的1.2倍。生态扫描……确认存在大量未知生命形式,能量反应……混乱且强大!我们确实在一颗行星上,但坐标……坐标无法精确定位!这里的空间参数是紊乱的,恒星导航系统失效,背景辐射噪音极大干扰了长程定位!”
她将外部传感器捕捉到的画面投射到主屏幕。希望号巨大的舰体,斜着撞断了一大片高达数百米的、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诡异巨树,深深嵌入了一片布满发光苔藓和扭曲藤蔓的地面。舰体周围,是望不到边际的、色彩斑斓却形态怪诞的密林。巨大的、如同眼珠般的花朵在枝头缓缓开合,散发着迷幻的光晕;长着骨刺的藤蔓如同活物般蠕动;远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的、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吼。整个环境透着一股原始、野蛮、充满未知危险的气息。
“γ区域……文明断层带……”霍震岳看着这诡异的景象,眉头紧锁,“看来这里不仅是文明的坟墓,也是某种……生命的温床,或者说,试验场?”
“管他是什么场!”暴熊王操控机甲,一拳砸开有些变形的舱门,瓮声瓮气地吼道,“先让老子出去看看!这鬼地方憋屈死了!老霍,我带一队人建立外围警戒!”
“批准!小心行事,不要远离舰体可视范围!优先收集环境样本,评估威胁等级!”霍震岳立刻下令。希望号受损严重,短期内无法移动,必须尽快弄清楚周围环境是否安全。
很快,一队由暴熊王带领的、装备着外骨骼动力装甲的龙牙队员从希望号腹部舱门谨慎走出。踩在松软而布满发光菌毯的地面上,发出噗嗤的声响。空气中的孢子微粒在装甲探照灯的光柱下飞舞,四周寂静得可怕,只有远处那隐隐的兽吼和风吹过怪异植物发出的、如同呜咽般的声响。
“妈的,这地方真邪门。”一个龙牙队员低声咒骂,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高斯步枪,枪口警惕地扫过那些仿佛在窥视的怪诞植物。
“都打起精神!注意脚下和头顶!”暴熊王的声音透过外部扬声器传出,重型机甲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,“探测器有反应吗?”
“生命信号很多,很杂乱!但大部分是低能量反应……等等!三点钟方向,距离两百米,有高强度能量源接近!速度很快!”负责侦察的队员突然喊道。
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,左侧一片巨大的、如同芭蕉叶般但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植物丛猛地晃动,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扑出,直取队伍侧翼的一名队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