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尔·索恩的话，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在医疗舱内荡开层层涟漪。他看似温和的笑容下，目光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锐利，仿佛早已看穿了林夜体内潜藏的秘密，甚至对他们这支人类残兵的来历也心知肚明。
谈判，或者说情报交换，从林夜苏醒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。凯尔没有急于追问，而是先表达了“善意”和“惊叹”，这是一种高明的心理施压，暗示着主动权在他手中。
林夜靠在生命摇篮的舱壁上，尽管脸色依旧苍白，气息虚浮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。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援手而表现出感激涕零的弱势，也没有因为被点破秘密而慌乱。他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凯尔，缓缓开口，声音虽然沙哑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：
“索恩指挥官，感谢贵方的援助。至于我们为何在此，以及我体内的力量，或许在开诚布公之前，我更想知道，你们‘巡天者’……究竟是谁？这片被你们称为‘遗弃星域’的地方，又隐藏着什么？还有，你们似乎对‘虚空寂灭能量’并不陌生。”
他没有回答凯尔的问题，反而抛出了更核心的疑问。这是一种谈判技巧，将问题的皮球踢了回去，同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——合作可以，但需要对等的诚意。
凯尔·索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，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。他挥了挥手，示意伊莎医生和其他医疗人员暂时退出，只留下他和林夜，以及被林夜用眼神示意留下的贞德与霍震岳。显然，接下来的谈话涉及机密。
医疗舱的门缓缓合拢，内部只剩下四人。凯尔走到一旁的控制台，操作了几下，一道柔和的光幕升起，将几人笼罩，隔绝了内外的一切窥探。
“很好的问题，林夜先生，或者说……地球文明的‘龙首’。”凯尔的第一句话，就让霍震岳和贞德瞳孔微缩！对方竟然连林夜在地球的身份都一清二楚！
林夜眼神不变，似乎早有预料。在对方能够接入他意识进行“辅助治疗”时，他就知道，自己的一些基本信息很可能已经暴露。
凯尔没有卖关子，直接说道：“我们‘巡天者’，并非某一个特定种族，而是一个由多个志同道合的、致力于在‘大寂灭’时代守护文明火种与探寻真相的遗族组成的松散联盟。我们的历史……比你们地球人类有记载的文明要悠久得多。我们穿梭于各个被主流星海遗忘的‘遗弃星域’，观测、记录，有时也会进行有限的干预，就像这次对你们所做的一样。”
“大寂灭？”林夜捕捉到这个关键词。
“一个……暂时无法完全向你解释清楚的概念。你可以理解为，是席卷已知宇宙多次元的、周期性发生的巨大灾难，它湮灭文明，扭曲规则，留下无数像这片星域一样的废墟和……禁忌知识。”凯尔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，“而‘虚空寂灭能量’，便是与大寂灭密切相关的、一种极其危险的高维力量残留。它具备污染、侵蚀、乃至最终归墟一切物质与能量的恐怖特性。你能在身中此等力量的情况下存活下来，并试图驾驭它，不得不说，是一个异数。”
林夜心中震动，对方果然知道蚀龙钉的来历！他追问道：“那么，你们可知这力量的具体来源？比如，一个被称为‘蚀龙钉’的器物？”
凯尔·索恩闻言，银灰色的眉毛微微挑动，显然“蚀龙钉”这个名字触动了他知道的某些信息。他沉吟片刻，似乎在权衡哪些信息可以透露：“‘蚀龙钉’……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名词，在我们的禁忌档案中有零星记载。它与一个早已消亡的、被称为‘虚空编织者’的恐怖文明有关。传说他们试图窃取宇宙的终极权限，触碰了不该触碰的领域，最终引来了……清算。‘蚀龙钉’据说是他们打造的一种法则武器，拥有钉杀概念、寂灭根源的可怕能力。你能被此物所伤而未立即形神俱灭，再次证明了你的特殊。”
钉杀概念？寂灭根源？林夜和贞德等人听得心神凛然。这蚀龙钉的来头，比想象中还要恐怖得多！
“至于这片‘遗弃星域’……”凯尔话锋一转，在控制台上点了几下，一道详细的星图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。星图大部分区域黯淡无光，标记着“高危险”、“规则紊乱”、“未知领域”等符号，唯有他们所在的这片小行星带附近，以及一条蜿蜒曲折的航线被点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