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北玄仙域,“北辰”星舰并未直接前往源初印记感应的下一处能量失衡节点,而是以一种看似随意的轨迹,在浩瀚星海中悠然航行。
陈凡立于舰首,双眸微阖,并非休憩,而是将心神彻底融入这片无垠星海。他以“护道者”的权柄为网,以自身混沌超脱的感知为目,细细梳理着因“虚无之主”消散而泛起的诸多涟漪。
宇宙的“阵痛”体现在方方面面。有些是如万族战场般的激烈冲突,有些是如北玄仙域般的概念病变,更多的,则是一些细微的法则淤塞、能量潮汐异常、或是某些濒危文明在剧变中发出的无声哀鸣。
他心念微动,并不亲自降临,只是隔空点出一道道蕴含着混沌本源与源初道韵的微光。这些微光跨越无尽虚空,落入那些需要“平衡”的角落——
一道微光落入某片因星辰引力紊乱而即将相撞的星域,抚平躁动的引力波纹,引导星辰重归稳定轨道。
一道微光洒向某个因灵气枯竭而陷入末法时代的星球,悄然修复地脉,引动星辉,为其续上一缕微弱的生机火种。
一道微光没入某个因理念冲突而即将自我分裂的文明意识集合体,化作包容与理解的种子,消弭着偏执与对立。
这些干预细微而精准,如同最高明的医者,以最小的“代价”,维系着星海肌体的健康。他并非全知全能,亦非有求必应,只在自己权柄所及、感知所至的范围内,顺势而为,拨乱反正。
在这种状态下,他对混沌大道、对宇宙平衡的理解,愈发深邃圆融。
这一日,当“北辰”星舰途径一片相对偏僻、星辰稀疏的星域时,陈凡忽然心有所感,睁开了双眼。
在他的感知中,前方一片不起眼的陨石带深处,空间结构异常脆弱,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、却带着某种熟悉道韵的波动。那并非求救,也非混乱,更像是一种……沉寂中的坚守。
“有趣。”
陈凡意念一动,“北辰”星舰便已改变航向,无声无息地滑入那片陨石带。
穿过层层叠叠、缓慢旋转的巨大陨石,舰船前方豁然开朗。一片被陨石带天然环绕、隐藏起来的微小陆块,出现在视野中。陆块不过方圆千里,其上没有大气,没有水源,只有裸露的岩石与尘埃,死寂一片。
然而,就在这片死寂陆块的中心,却有一座以巨石垒砌的、简陋却无比坚固的圆形祭坛。祭坛之上,盘坐着一位身披残破星辰袍、面容枯槁、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老者。
老者低垂着头,仿佛早已坐化。但他身下的祭坛,却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,凝聚成一道薄薄的光膜,顽强地支撑着方圆百丈的空间,抵御着外界宇宙尘埃的侵蚀与陨石带引力的撕扯。那光膜之上流转的道纹,陈凡认得——正是极为古老正宗的星辰守护道韵,与摇光星君的道统一脉相承,只是更加粗浅、更加质朴。
让陈凡感到熟悉并驻足的,正是这道守护道韵,以及老者身上那即便油尽灯枯,也未曾消散的、与脚下祭坛、与这片小小陆块共存亡的坚定意志。
“北辰”星舰的靠近,并未引起老者的任何反应,他似乎已彻底沉浸在某种深层次的寂灭守护状态。
陈凡一步踏出,出现在祭坛之上,站在老者身前。
离得近了,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老者状态的糟糕。寿元早已枯竭,神魂之火黯淡到近乎熄灭,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与脚下这座凝聚了其毕生修为与本命的祭坛,才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存在。
陈凡的目光扫过祭坛,落在老者怀中紧紧抱着的一面布满裂纹、早已失去灵光的青铜罗盘上。罗盘的样式极为古老,中心指针断裂,但其上残留的些许气息,却让陈凡眉心的源初印记微微一动。
这罗盘,曾是一件与“星轨”相关的法器,品阶不高,但炼制手法极为纯正古老。
他轻轻抬起手,一缕温润平和的混沌源初之气,如同涓涓细流,缓缓渡入老者近乎干涸的体内。
老者枯槁的身躯微微一颤,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起。那是一张布满沟壑、写满岁月与风霜的脸,双眼浑浊,却在那混沌源初之气的滋养下,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采。
他看着眼前气息平凡、却仿佛与整个星空融为一体的青袍青年,浑浊的眼中先是茫然,随即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。
“您……您是……”他的声音干涩沙哑,如同破旧的风箱,带着无尽的疲惫,却又努力想要表达什么。
“路过之人。”陈凡平静道,“观道友于此绝地坚守,道心可敬。不知为何落得如此境地?”
老者闻言,眼中激动之色更浓,他挣扎着,想要起身行礼,却连这点力气都已没有。他只能艰难地抬起抱着罗盘的手,嘴唇翕动:
“守……守望者……后裔……霍辛……”
“奉……先祖之命……守此‘寂灭之种’……直至……星炬重燃……”
寂灭之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