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,不止一人。
萧月和苏明月,竟也出现在了这狭窄、昏暗的楼道口。
她们显然精心打扮过,在这破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萧月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长大衣,围着一圈银狐围脖,高贵冷艳;苏明月则是一身藕荷色的羊绒套装,外罩白色羽绒马甲,娇俏明媚。
她们手里还提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礼品盒。
看到屋内的林薇,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,尤其是看到林薇那副毫无明星光环、甚至带着泪痕的脆弱模样时,眼中都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有惊讶,有审视,也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了然和自嘲。
“乾先生,冒昧打扰。”萧月率先开口,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,但仔细听,却能品出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恭敬,
“听闻您居所简陋,我们备了一些过冬的用品和茶叶,聊表心意。”她将礼品放在门口,没有踏进屋。
苏明月也笑着接口,笑容却不如以往那般轻松自如:
“是呀,乾先生,这天寒地冻的,您要多注意身体。”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薇,带着一丝探究,却没有了上次在云顶餐厅时的居高临下。
她们的态度,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转变。
从最初奉命而来的“招揽”与“试探”,到被折服后的“羞愧”,再到如今,似乎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“关切”与……或许是“仰慕”?
她们不再试图将乾哲霄拉入自己的世界,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,尝试靠近他的世界,尽管方式依旧带着她们那个阶层的烙印。
乾哲霄看着门口的两位不速之客,神情没有任何变化,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:
“多谢好意,心领了。陋室狭小,不便待客,二位请回吧。”
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。
萧月和苏明月对视一眼,都没有坚持。她们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。
“那我们不打扰了。”
萧月微微颔首,拉着还有些欲言又止的苏明月,转身离开。
走下楼梯时,苏明月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的陋室,以及室内那个清瘦孤寂的身影和那个为了他褪去所有光环的女明星,眼神复杂难明。
她们走后,楼道里重新恢复了寂静。
林薇还沉浸在乾哲霄那句“你所执着的究竟是什么”的拷问中,神情迷茫。
乾哲霄没有再看她,只是端起自己的那杯茶,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被积雪覆盖的、杂乱的世界。
“雪虽白,终会化。灯虽亮,照不远。”他像是在对林薇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求不得,是常态。放得下,方得自在。”
林薇看着他的背影,泪水终于无声滑落。
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得不到一个明确的回应,甚至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他。但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,这种靠近光明的渴望,本身似乎就成了她生命新的意义。
她默默地喝完那杯已经微凉的粗茶,站起身,轻声说:
“谢谢您的茶,我……我先走了。”
乾哲霄没有回头。
林薇戴上口罩,重新将自己包裹严实,走出了这间让她心碎又心安的陋室。
外面的雪光刺得她眼睛发疼。
飞蛾依旧围绕着孤灯,孤灯依旧沉默地燃烧。
而另外两只原本栖息在金丝笼里的鸟儿,也开始隔着笼子,好奇而怅惘地凝望这片她们无法理解的、广阔而自由的天空。
情感的纠葛,在思想的巨大鸿沟面前,显得如此微不足道,却又如此动人心魄。
乾哲霄这盏孤灯,映照出的,是三个身份迥异、却同样陷入情愫迷思的女子,以及她们各自选择的,或执着、或观望、或试图理解的道路。
雪,又开始悄悄飘落,覆盖了来时的脚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