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“费尔卡”商会的会长,他本应坐在铺着昂贵毛皮的办公室里,对着世界地图规划下一季度的商路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被关在一个连冲水马桶都时常罢工的单人囚室里,思考人生。
监狱的伙食不算太差,甚至可以说比“新·君士坦丁”与“一号中心都市”那边大多数劳改犯吃的营养膏要好上不少。联盟毕竟是商人治下的地方,哪怕是监狱,也得讲究点“性价比”。给犯人吃得太差,万一病死了,还得花钱处理尸体,不划算。
可凯伦没什么胃口。三天前,一份盖着“苏维埃中央司法委员会”鲜红印章的公文,被送到了他的面前。
那不是判决书,因为他的“判决”,早在他被关进来的第一天,就已经由联盟内部的理事会“高效地”完成了。那是一份移交函。
按照上面的说法,鉴于他所犯下的“走私军火、资助海盗、颠覆新生政权”等多项重罪,情节极其严重,影响极其恶劣,经“外来者联盟”理事会与“星海苏维埃”中央司法委员会友好协商,他将被移送至“深垒”最高戒备监狱,等待最终的“处理”。
凯伦不认识那个叫“深垒”的地方,但他认识文件末尾,那个由冰冷的打印字体构成的词。
死刑犯。
他知道自己完了。
真正把那批足以武装一个小型海盗团的帝国制式武器,卖给“血帆”海盗团的,是他的副手,那个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,一口一个“会长大哥”叫得比谁都亲热的人。
而当那支海盗团拿着新买的武器,还没来得及出海打劫,就被那位神出鬼没的“彩虹死神”连人带船都给气化了之后,整个联盟都震动了。新生政权对于“资助海盗”的行为,是零容忍的,这一点,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必须得有人为这件事负责。
于是,在一场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的内部听证会之后,所有的证据都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精准地操控着,完美地指向了他这位商会会长。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副手,则摇身一变,成了被蒙蔽的、值得同情的“从犯”,只是象征性地被判了几年,关在了这座「杰斯提斯」监狱的普通监区。
凯伦甚至能想象出,此刻曾经的副手,正舒舒服服地待在他的双人牢房里,用自己“上缴”的赃款,买通了狱警,享受着热乎乎的饭菜,甚至还能通过某些特殊渠道,遥控着那早已被他收入囊中的“费尔卡”商会。
这就是政治。凯伦很清楚。
“星海苏维埃”的扩张速度太快了,快到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和精力,去接管联盟这种成分复杂的商业城邦。中央派来的特派员,每天都忙着跟联盟的理事们开会,讨论着如何将本地的经济体系,平稳地过渡到那套充满了“计划”与“公有”的新模式之中。
至于监狱这种“小地方”,自然也就暂时沿用了联盟原先的管理体系。“公民卫队”虽然名义上拥有管辖权,但那些从解放区招募来的、经过了严格政审的年轻人,数量本就捉襟见肘,大部分都被派去监督那些更重要的、事关生产与建设的部门了。谁会闲得蛋疼,天天跑来监狱里,跟一帮商人罪犯打交道呢?
于是,联盟的理事们,为了向新政权表忠心,也为了尽快平息这场可能会引火烧身的“军火走私案”,便心照不宣地,将他这位在联盟内部颇具声望,又恰好挡了不少人财路的商会会长,打包成了一份完美的“投名状”,干脆利落地献了上去。
一个罪大恶极的“主犯”,既能彰显联盟“大义灭亲”的决心,又能让新政权那边有个交代,还能顺便把“费尔卡”商会这块肥肉给分了。一箭三雕,何乐而不为?
至于真相?没人关心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