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念头在它那简单的思维回路中一闪而过,随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本能所彻底淹没,它不再思考,也无法思考,只是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曾经带给它无数慰藉,如今却化作了死亡深渊的绿洲。
这场实验的持续时间,远比林天鱼最初设想的要久一些。
一周的时间,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足以发生太多事情。林天鱼跟随“利刃”小队东奔西走,斩杀了数头高阶魔物,甚至参与了一次小规模的阵地防御战。但无论战况如何激烈,他总会分出一缕心神,通过军事卫星那无处不在的视角,静静地观察着那个被他选中的、孤独的实验品。
终于,在第七天的黄昏,卫星终端上,代表着那头“厚甲食露兽”的生命信号,闪烁起了微弱的、濒临熄灭的红光,它停下了,就停在另一片比之前更大、也更富生机的绿洲旁。
“我要去找它看看。”他平静地宣布,Jp等人虽然满心困惑,却也没有多问,而是将车队开往了那个红点。
当众人抵达时,看到的便是一幅充满了荒诞与悲哀的画面。
那头曾经壮硕如山的可悲巨兽,如今已然变成了一具行将就木的、干瘪的躯壳。它那曾坚不可摧的骨质甲壳,此刻布满了深刻的裂纹,如同干涸的河床。曾经温润明亮的琥珀色巨眼,也已彻底浑浊,被一层死亡的灰白所笼罩。它就那么静静地趴在距离水潭不到百米的地方,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,微弱而又费力。
绿洲就在眼前,它却即将死于脱水。
“ondieu…”(我的天啊!)Jp等人跟在后面,他们原本只是好奇,林天鱼为何执意要来追踪这么一头毫无威胁的食草魔物。
林天鱼缓步上前,从物品栏中取出一瓶最普通的纯净水,拧开瓶盖。
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,就足以让那头濒死的巨兽爆发出最后一点生命潜能。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那浑浊的眼球中,倒映出的不是对水的渴望,而是最原始、最深邃的恐惧。
它想逃,但早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
林天鱼蹲下身,将瓶口凑到它的嘴边,清澈的水缓缓流出。那巨兽却紧闭着嘴,任由那象征着生命的液体,顺着它干裂的嘴角滑落,渗入脚下焦渴的土地,没有一滴被它吞咽。
“Silesanisationsdeprotedesaniauxdeonpaysdéuvraient?a,tuteferaisprobablentcasserlesfenêtres.”(如果我国家的动物保护组织发现了这事,你大概会被砸窗户。)
Jp站在不远处,再也看不下去,他用法语低声嘟囔着,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林天鱼置若罔闻。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巨兽,如同一个最严谨的科学家,在记录着实验的最后一个数据点。然后,他心念一动,那道束缚了它整整七天的认知枷锁,被悄然解开了。
再次将瓶口凑了过去。这一次,没有了恐惧,没有了抗拒。那头濒死的巨兽,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用尽了全身最后的气力,贪婪地、急切地、近乎于疯狂地吞咽着那久违的甘泉。
林天鱼站起身,将空了的水瓶随手丢弃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实验成功了……一个堪称恐怖的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