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是碑底的青苔泛起微光,如星星之火般沿着碑身的沟壑缓缓蔓延。紧接着,茶心掌心按触的位置,突然绽放出一圈温润的光华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起层层涟漪。那光华并非仙界法宝的璀璨夺目,也非妖力的诡异妖娆,而是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透过薄雾洒在茶园,带着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厚重。
“这……这是?”清虚子的叫嚣戛然而止,脸上的得意被难以置信取代。他死死盯着石碑,眼中充满了贪婪与惊疑,“不可能!无字碑怎么会有反应?只有我才是陆羽传承的继承者!”
光华越来越盛,逐渐蔓延至整个碑身。原本光秃秃的碑面上,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纹路,起初只是模糊的勾勒,很快便清晰起来——那是流动的文字,如行云流水般游走,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大道至简的韵味,正是陆羽手书的真迹;文字之间,还穿插着一幅幅图像,像画卷般徐徐展开。
茶心能清晰地感受到,碑中的力量正顺着掌心涌入她的体内,与她丹田中的壶灵本源相互呼应。九盏茶具在她怀中轻轻震颤,发出细碎的嗡鸣,仿佛在与碑中的文字对话。她周身的无形屏障骤然暴涨,将清虚子的灵力网震得粉碎,那些仙界高手惨叫着倒飞出去,摔在青石板上狼狈不堪。
慧觉禅师停下动作,望着碑上的文字与图像,双手合十,面露肃穆:“阿弥陀佛,圣言昭昭,真相大白矣。”文正先生抚着胡须,眼中满是感慨:“千年迷局,今日终得破解。茶和天下,果然要归于本心。”
清虚子的脸色由白转青,再由青转黑。他看着碑上逐渐清晰的图像——那上面赫然画着当年他师门长辈围堵白衣仙子的场景,画中仙子手持茶魄,眉宇间满是守护的坚定,而他的师门长辈则面露贪婪,祭出的法宝上沾着淡淡的黑气。图像流转,又画出他们如何设计陷害,如何强行剥离茶魄,如何将仙子打落凡尘……
“不!这不是真的!是她!是她用妖术篡改了碑文!”清虚子疯狂地嘶吼着,状若癫狂。他猛地冲向茶心,手中拂尘化作一柄锋利的长剑,直指茶心的后心,“我要杀了你!毁掉这石碑!”
“道长不可!”慧觉禅师急忙阻拦,却被清虚子爆发的灵力震开。眼看长剑就要刺中茶心,玄鉴突然动了。他拖着虚弱的身躯,以竹杖为支点,如一片落叶般飘到茶心身前,竹杖横挡,精准地挡住了长剑的锋芒。
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竹杖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,却在清虚子的全力一击下裂开一道细纹。玄鉴闷哼一声,鲜血从嘴角溢出,却仍死死挡在茶心身后,盲眼望向清虚子的方向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她的本心,比你我都纯粹。圣碑显灵,岂是你能篡改的?执迷不悟,终会万劫不复。”
茶心没有回头,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碑中的信息里。那些文字如春雨般滋润着她的心田,让她对“茶显本真”有了更深的领悟;那些图像如明镜般映照出过往的真相,让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壶灵,为何会执着于寻找茶魄。
碑身的光华越来越盛,将整个核心区域照得如同白昼。茶心的衣袂在光风中猎猎作响,怀中的九盏茶具突然飞出,悬浮在她身前,与碑上的文字相互呼应,发出阵阵清越的鸣响。她能感觉到,自己与这石碑、与这遗迹、与千年前的陆羽,产生了一种跨越时空的连接。
这不是力量的传承,而是信念的延续。
清虚子看着眼前的景象,心中的贪婪终于被恐惧取代。他知道,自己彻底输了。可他不甘心,千年的谋划,毕生的追求,怎能就此付诸东流?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,猛地将自身灵力催动到极致,竟要自爆修为,与茶心、石碑同归于尽!
“玉石俱焚,我得不到的,谁也别想得到!”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茶心终于睁开了眼睛。她的眼眸中流转着与碑身同源的温润光华,没有丝毫慌乱,只有洞悉一切的平静。她轻轻抬手,对着清虚子的方向虚按——
悬浮在身前的九盏茶具突然齐齐转向,茶汤在杯中旋转,化作一道道茶雾,与碑身的光华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茶网,将清虚子牢牢罩住。自爆的灵力在茶网中疯狂冲撞,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看似柔弱、实则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“你的道,源于贪婪;我的道,源于本心。”茶心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如茶汤入喉,清冽而有力量,“陆羽先生留下此碑,不是为了传承力量,而是为了守护真相。你既执迷不悟,便让圣碑来裁决吧。”
话音落下,她掌心再次发力,碑身的文字突然加速流转,最后汇聚成一道金光,射入茶网之中。清虚子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上的黑气被金光一点点剥离,露出了原本苍老而扭曲的面容。
而那座无字茶碑,此刻已不再“无字”。碑面上,陆羽手书的“茶即道,道法自然”六个大字熠熠生辉,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千年不变的真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