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愚蠢!”庞吉冷斥一声,“旨意出了京城,还能有多大用处?逼反了他,十五万大军顷刻倒戈,与楚骁合流,直扑京城,你来挡吗?”
他站起身,在密室内缓缓踱步,浑浊的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:“赵锐以为手握重兵,便可与老夫讨价还价?殊不知,这天下最大的势,不在战场,而在朝堂,在人心!”
他很快冷静下来,脸上甚至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:“他们想联手?老夫便让他们联不下去!传令下去…”
一道道恶毒的命令从太师府发出:
一、立刻以皇帝名义,颁布诏书,公告天下:楚骁乃祸国逆贼,赵锐讨贼不力,畏敌如虎,贻误战机,着即革去征西元帅之职,暂留军中戴罪立功,由副将张超(庞吉心腹)暂代指挥之权,督促进兵。此举意在名正言顺地剥夺赵锐部分权力,安插亲信,并公开羞辱施压,离间其与部将关系。
二、启动所有潜伏在赵锐军中和楚骁军中的暗桩,不惜一切代价制造事端:散播谣言,称赵锐已暗中投降楚骁,欲献出全军;或称楚骁嫉恨赵锐,欲在汇合后吞并其部,清除异己;暗中下毒,破坏粮草,挑起两军底层士卒的摩擦和斗殴。
三、八百里加急,严令西州麴文泰,立刻出兵玉门关,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拖延!并许以“若克玉门,河西之地尽归西州”的重诺。同时,秘密派遣使者,接触狄人贺鲁,暗示“若愿南下牵制楚骁,朝廷可默许其劫掠所得”。
四、在朝堂之上,大肆渲染潼关战事不利,将责任归咎于赵锐无能,并暗示其或有异心,开始着手提拔新的将领,准备替代赵锐的军队体系。
庞吉的这一套组合拳,狠辣老练至极。它并非直接的军事对抗,而是从政治、舆论、内部瓦解、外部施压等多方面入手,目的就是要在那脆弱的同盟生根发芽之前,将其彻底扼杀在猜忌与混乱的摇篮里。
数日后,潼关内外,开始出现种种诡异迹象。
朝廷大营中,关于赵锐欲卖军求荣的流言悄然传播,虽被强力弹压,但恐慌和猜忌的种子已然播下。几处粮草莫名其妙失火,虽未造成巨大损失,却加剧了紧张气氛。
潼关内,也开始出现谣言,说赵锐的投降是假,实则是想诱骗楚骁和李朗部放松警惕,然后一网打尽。甚至有伤兵在用了统一配发的金疮药后,伤势反而恶化,虽经查实是少量药材被偷偷替换,但引发的恐慌却难以平息。
更让楚骁心烦的是,玉门关王校尉传来急报:西州方向异动频繁,麴文泰的大军似乎真的开始集结,兵锋直指玉门关。关内兵力空虚,情势危急。
而李朗部在汇合途中,也遭到了小股“身份不明”部队的频繁骚扰,虽未受阻,却延缓了速度,也加深了其对朝廷军的恶感。
所有的一切,仿佛无数条无形的绞索,从四面八方悄然勒紧,缓缓用力。
楚骁站在关墙上,望着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敌营,又想起重伤未醒的韩冲,眉头紧锁。
赵锐的诚意,在庞吉这无所不用其极的毒计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信任的基石尚未夯实,便被猜忌的酸液腐蚀得千疮百孔。
他知道,庞吉的反击开始了。而这,仅仅只是开始。
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来临。
他们这脆弱的同盟,能否扛住这狂风暴雨般的离间与打压?
楚骁握紧了拳头,眼中寒光闪烁。
无论多难,这一步既已踏出,便再无回头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