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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玉米地的跟脚子(2 / 2)

\"好了。\"他拍了拍手上的土,\"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。\"

红线埋下去的头三天,果然没再听见\"咔吧\"声。爸每天天没黑就关紧院门,妈把我的鞋都收进屋里,说影子沾着鞋,别被那东西勾走。

可到了第四天夜里,我被尿憋醒,刚拉开房门,就看见院墙上蹲着个影子。月亮正好从云里钻出来,照在它身上——尾巴在墙上拖出条细长的影子,尖梢卷着,像条小蛇。它的绿眼珠正对着我的脚,像是在看我的影子。

\"爸!\"我尖叫着往回跑,撞在闻声赶来的爸怀里。他手里的扁担\"哐当\"掉在地上,拉起我就往屋里冲,\"砰\"地关紧房门,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。

\"看见了?\"妈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爸没说话,摸到炕边摸烟袋,手抖得划不着火。\"这红线......咋没用?\"

\"它没进来,\"我突然想起张瞎子的话,\"它就在墙上蹲着,看我的影子......\"

这话一出,屋里突然静得可怕。窗外的风卷着玉米叶响,像有无数只手在拍窗户。

第二天一早,爸又去请张瞎子。这次张瞎子带了把黄纸伞,说要去玉米地最东头看看。\"跟脚子不会平白无故缠人,\"他走在前面,黄纸伞撑开半扇,\"肯定是地里有东西勾着它。\"

玉米地深处比上次更暗,张瞎子的伞骨\"咯吱\"作响。走到最东头时,他突然停住,伞尖往地上一指:\"这儿有口老井?\"

我这才注意到,玉米秆围着个半塌的井台,石板上长满青苔,中间裂着道大缝。张瞎子蹲下去,用伞尖拨开缝里的草,倒吸口凉气:\"井里有东西。\"

爸找了根长竹竿探下去,刚够着水面就被什么东西拽了下,竹竿弯成个c形。\"是绳子?\"爸使劲往回拉,竹竿\"啪\"地断了,顶端沾着点灰黄色的毛。

\"不是绳子,\"张瞎子的声音发颤,\"是它的尾巴......这畜生把尾巴伸进井里了。\"

我们没敢再碰,连滚带爬逃出玉米地。张瞎子说这井是早年塌方埋了半截的,底下沉着不干净的东西,跟脚子是被那东西招过来的,它盯着我,其实是盯着我影子里的\"生气\",想填进井里。

\"得填井。\"爸回去就召集了村里的壮劳力,拉来几车黄土往井里填。填到一半时,有个后生突然尖叫——黄土里滚出块碎布,蓝底白花,是去年夏天在玉米地失踪的赵家丫头穿的那件。

人群瞬间炸了锅,有人说赵家丫头是掉井里了,有人说早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。爸没说话,只是挥着铁锨往井里扬土,汗水混着泥水流进眼睛,他也不擦。

填到井口时,张瞎子烧了黄纸,念叨着些听不懂的话。纸灰飘起来的瞬间,我看见老槐树上有个影子一闪,尾巴拖得老长,像道灰黄色的闪电,往山里窜去了。

那天晚上,院子里异常安静。爸坐在门槛上抽烟,突然说:\"其实今早我去鸡窝看了,那畜生昨晚又来偷鸡......\"

\"偷着了?\"妈紧张地问。

\"没有,\"爸的声音低下去,\"它把鸡窝里的碎蛋壳,全堆在咱院门口了。\"

我裹着被子缩在炕角,突然想起赵家丫头失踪前,总说玉米地里有\"会动的影子\"。原来那时候,跟脚子就已经盯上她了。

井被填死的第二年,我去镇上读初中,很少再回村。直到去年暑假,妈打电话说爸病了,我才急急忙忙赶回去。

爸躺在炕上,颧骨陷得厉害,看见我就拉着我的手,指节枯瘦得像老树枝:\"小远,爸跟你说个事......\"

\"您歇着说。\"我往他背后垫了个枕头,他喘气的声音像破风箱。

\"那年填井,\"他咳了两声,眼睛望着墙根的阴影,\"最后一锨土下去时,我听见井里响了声,像......像有人拽我的裤腿。\"

我心里一紧:\"您看见啥了?\"

\"没看见,\"他摇摇头,\"但我感觉......那畜生没走。它就在玉米地里看着,尾巴缠在井台上的石头上......\"

妈端着药碗进来,眼圈红着:\"别跟娃说这些!\"

爸没理她,继续说:\"前阵子我去玉米地摘豆角,看见井的位置长出丛野蒿,蒿子底下......有撮灰黄毛,跟那年在鸡窝捡的一模一样。\"

我攥着他的手,掌心全是汗。那天下午,我忍不住往玉米地走。新种的玉米长得比人高,叶子\"哗啦啦\"响,像无数只手在背后挠。

走到最东头,井的位置果然长出丛野蒿,绿得发黑。我蹲下去拨开叶子,看见泥土里埋着撮灰黄毛,根部带着点黑尖——跟记忆里那东西的毛一模一样。

风突然停了,玉米叶不再响。我听见身后有\"咔吧\"声,轻得像指甲刮玉米秆。

猛地回头,什么都没有。只有玉米叶在阳光下晃,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像条拖在地上的尾巴。

可当我转回头,却看见野蒿丛里的泥土在动,有根细长的东西正从土里往外钻,灰黄色,尖细得像铁丝,顶端微微卷着,还沾着湿润的黑泥。

我浑身的血一下子冻住了,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,只能发出\"嗬嗬\"的气音。那东西还在慢慢往外钻,每动一下,周围的野蒿就抖落几片叶子,泥土簌簌往下掉。阳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照在上面,能看见细细的纹路,像蛇鳞又不是蛇鳞,更像是用旧的麻绳纤维。

\"小远?\"

爸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我吓得差点坐在地上。回头看见他拄着拐杖站在玉米地边缘,脸色白得像纸,\"别碰它......\"

他挪过来的每一步都颤巍巍的,拐杖戳在地上\"笃笃\"响。走到我身边时,他盯着那截露在外面的东西,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腰都弯成了虾米,\"早知道......早知道该用水泥封死......\"

\"爸,咱走!\"我想扶他离开,可他却甩开我的手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去年张瞎子留下的桃木片。他哆嗦着把桃木片往那东西旁边一插,\"孽障......别再缠着我娃......\"

桃木片刚碰到泥土,那截灰黄色的东西突然猛地往回缩,\"唰\"地钻进土里,地面留下个手指粗的洞,边缘的泥土还在轻轻颤动。野蒿丛像是被狂风扫过,瞬间蔫了下去,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卷曲。

爸的拐杖\"哐当\"掉在地上,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,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洞:\"看见了吧......它没走......一直都在......\"

我扶着他往回走时,玉米叶又开始\"哗啦啦\"响,只是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笑,细碎的、贴着地面滚的笑。爸的体重全压在我身上,轻得像捆干柴,他在我耳边断断续续地说:\"那年赵家丫头......我看见她影子被拖进玉米地......我没敢追......是我胆小......\"

原来爸早就知道。

回去的路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玉米叶扫过胳膊,痒得像有虫子爬,可我不敢拍,怕一抬手,那东西就从土里钻出来缠上我的手腕。爸的咳嗽声混在叶子响里,像面破锣在敲。

到家后,爸就躺倒了。请来的医生摇摇头,说这是心病,得自己解。夜里我守在他床边,听见窗外有\"咔吧\"声,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。走到窗边一看,院墙上蹲着个影子,尾巴垂下来扫着墙面,留下道灰黄色的痕。

它的绿眼珠在黑暗里亮着,正对着爸的房间。

我突然想起张瞎子说过的话:\"跟脚子认死理,要么跟着影子走,要么......跟着命走。\"

第二天一早,爸就不行了。弥留之际,他攥着我的手,指节抠进我掌心:\"别让它......跟着你......\"

送葬那天,我捧着爸的遗像经过玉米地,看见最东头的野蒿丛烧了起来,灰黄色的火苗舔着玉米秆,像条扭动的尾巴。风卷着纸灰飘过头顶,落在我肩头,轻飘飘的,像谁的指甲在轻轻挠。

后来我再也没回那个村。偶尔在梦里会听见玉米叶响,然后看见条灰黄色的尾巴从井里钻出来,慢慢缠上我的影子。惊醒时总会摸一把后背,全是冷汗,像刚从玉米地里钻出来似的。

前阵子接到哥的电话,说村里要推平玉米地建厂房,推土机开到最东头时,从土里挖出截灰黄色的东西,像段枯木又像条老根,铲车一碰到就碎成了粉末,风一吹,全落在工人们的影子上了。

哥在电话里笑:\"说来也怪,那片地的影子都带着点黄......\"

我握着手机没说话,低头看了看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,边缘果然泛着层淡淡的灰黄,像落了层没扫净的玉米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