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器作坊选址,最要紧的就是离水源近。”陆司通对萧筱和顾翡耐心解释了起来。
“炼铁要消耗大量的原料,走水路比陆路省一半成本,船能载的量也多,时间也更短。”
“再说铁矿石,需从矿场开采后运出来,靠马车拉不仅慢,路上颠簸还容易有损耗,走水路不仅便捷,还能直接卸在作坊门口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而且炼铁时要不断加水冷却,作坊旁边就是河,取水方便。”
萧筱恍然,望着马车窗外流淌的河水,目光落在水面上载货的木船上。
她心想:看来从古至今工业的发展都建立在原料、加工和运输上,仅仅是选址就已经大有门道。
马车顺着官道行出约莫半个时辰,远处隐约传来木槌敲打与铁器碰撞的声响。
“快到了。”陆司通掀开车帘一角,指尖朝前方一点,“前面就是。”
萧筱朝车厢外看过去,只见河岸边那片铁器作坊已见雏形。
夯土墙圈起方正院落,临河的工坊主架已立,木梁横亘如骨,虽未上瓦,却已看得出规整模样。
远处两座炼铁炉的炉膛轮廓已初见雏形,只是尚未封顶,烟囱也还没架起来。
马车在工地边缘的空地上停下,车夫刚要上前搀扶,萧筱已自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。
脚下是刚夯过的黄土地,混着木屑与石灰的气息,远处工匠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,倒比马场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陆司通紧随其后下了马车,对萧筱道:“看这进度,估摸着再过一个月,炉膛砌好,木炭备足,就能试炉了。”
萧筱看着那片在阳光下热火朝天的工地,仿佛已能想象到日后炉火熊熊、铁水奔流的景象,眼底不由多了几分期待。
她抬脚便往工地里走,顾翡与陆司通紧随其后。刚过临时搭起的木栅栏,旁边便传来一声粗喝:“站住!”
萧筱转头,只见一个穿着锦缎短褂的胖子正瞪着她,满脸横肉挤得眼睛只剩条缝。
他腰间挂着块银色的身份牌,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,一看便是这铁器作坊的管事模样。
“负责看门的死哪儿去了?”胖子嗓门洪亮的朝周围喊了一句,“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?没瞧见这是陆家的地方?”
说罢,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,蹬着厚底靴子“噔噔噔”朝萧筱走来,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,显然没把这个年轻小姑娘放在眼里。
可当他走到近前,目光扫过萧筱身后的陆司通时,那股子嚣张气焰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,瞬间灭得干干净净。
只见那胖子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,手里的核桃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他也顾不上去捡,只是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陆司通,脸上堆起的笑比刚才的怒容还要夸张:“少……少东家?您怎么来了?”
他手忙脚乱地掸了掸衣襟上的灰,弯腰恭敬道:“您来怎么不提前透个信儿?小的好去门口候着啊!这……这真是有失远迎,有失远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