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京被革职下诏狱的消息,如同一声惊雷,瞬间传遍了汴京的每一个角落。这位历经神、哲、徽三朝,几度沉浮,权倾朝野近二十年的“公相”,竟真的倒了?而且是以如此酷烈的方式——抄家、下狱,其子蔡绦更是被判夷三族之罪!
起初,还有人不敢相信,或以为这只是天子的又一次敲打,如同过去几次那般,不久便会复起。但当皇城司的缇骑四出,如狼似虎地查抄蔡府及其党羽家产,当一份份列明蔡氏罪状的文书通过邸报明发天下,当蔡京一系的官员如同被秋风扫落的树叶般纷纷被革职、查办时,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——这一次,是彻底的清算,是天翻地覆!
皇城司诏狱,最深处的单间。
这里不见天日,只有墙壁上昏黄的油灯投下摇曳的影子。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曾经锦衣玉食、一呼百诺的蔡京,此刻穿着一身污浊的囚服,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。往日的威严与气度荡然无存,只剩下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。
铁门被打开的声音让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。梁师成在李钺的陪同下,缓步走了进来,他依旧穿着那身紫色的内侍省官袍,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。
“梁……梁师成……”蔡京挣扎着想要坐起,声音嘶哑干涩,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有恨,有惧,或许还有一丝最后的祈求。
梁师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:“蔡公相,别来无恙?”
“是你……一定是你在陛成,“我待你不薄……”
“待我不薄?”梁师成轻笑一声,打断了他,那笑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阴冷,“蔡公相,你待谁‘厚’过?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。你贪的是权柄富贵,咱家求的是陛下信重。如今你自作孽,触怒天颜,通敌叛国,证据确凿,谁也救不了你。”
“通敌?那是蔡绦那逆子所为!与老夫何干!”蔡京嘶声道,试图做最后的切割。
“呵,”梁师成摇了摇头,“纵子行凶,结交奸佞,贪墨无度,蒙蔽圣听……哪一条,不够你死上几次?蔡公相,你我皆知,陛下要的,不止是蔡绦的人头,更是你蔡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连根拔起!你积攒的那些金山银山,正好充作陛下新政的资粮,也算你……最后为大宋做点贡献。”
蔡京闻言,如遭雷击,浑身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,瘫软下去,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。他知道,一切都完了。陛下不再是那个他可以轻易揣度、影响的文艺天子,而是一头真正苏醒的雄狮,露出了锋利的獠牙。
“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日吧。”梁师成不再多言,转身离去,铁门再次重重关上,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留给了这位曾经的权相。
十月的最后一个常朝,垂拱殿内。
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。原本属于蔡京及其核心党羽的位置空出了一大片,显得格外刺眼。留下的官员,无论是李纲、陈过庭等新政干将,还是原本中立或依附蔡京的官员,此刻都屏息凝神,姿态前所未有的恭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