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坐在红木大班椅上。
面色平静地为祁同伟斟满一杯茶,动作从容不迫,仿佛外界的风暴与这里毫无关系。
而祁同伟。
这位在整个汉东省都说一不二的公安厅长。
此刻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,局促不安地坐在老师面前。
他的后背挺得笔直。
但微微颤抖的指尖,和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,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“老师......”
祁同伟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。
“梁.....他......真的就这么......”
“慌什么?”
高育良将茶杯推到他面前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股威严。
“天,还没塌下来。”
这句和对妻子吴慧芬说的一模一样的话。
从高育良口中说出,似乎真的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祁同伟端起茶杯,滚烫的茶水入喉,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。
他深吸一口气,心中的恐惧和焦虑再也无法压制。
祁同伟知道自己必须向老师坦白一切,寻求最后的庇护。
“老师,”
祁同伟放下茶杯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了声音,“当年的事,我必须跟您说清楚。梁家的那件事,其实是......”
他准备将自己涉及梁群峰和梁家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。
特别是如何帮梁群峰的侄子顶包。
让程度处理首尾的这件事情和盘托出。
在祁同伟看来。
只有让高育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,明白自己和梁家捆绑得有多深,才会真正地出手救他。
然而,
祁同伟的话,才刚刚开了个头。
“住口!”
一声低沉而严厉的呵斥,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!
高育良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,发出一声脆响!
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,迸射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,死死地盯着祁同伟。
“同伟!”
高育良的声音,冰冷而决绝。
“有些事,我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!”
祁同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,震得当场愣住了。
张着嘴。
后面的话。
全都卡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你只要记住一件事。”
高育良的目光,如同鹰隼般锐利,仿佛要看穿祁同伟的灵魂深处。
“你是汉东省的公安厅长!”
“你是我高育良最得意的门生!”
“你是汉大帮未来的顶梁柱!”
“你不是梁家的家奴!”
高育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狠狠地敲打在祁同伟的心上!
祁同伟瞬间明白了。
老师不是不想救他。
老师这是在......自保!
也是在保护他!
只要祁同伟没有亲口说出那些秘密。
高育良“不知道”这些事。
那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,高育良都可以置身事外,也才能有资格和能力。
在最关键的时刻,拉他一把!
想通了这一层。
祁同伟的后背,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他为自己刚才的冲动,感到一阵后怕。
差一点。
自己就差一点,就把老师也拖下水了!
看着祁同伟那变幻不定的脸色。
高育良知道,自己这番敲打起到了效果。
脸上的严厉之色缓缓退去,重新恢复了那副儒雅学者的模样。
高育良拿起茶壶,再次为祁同伟续上水,语气也放缓了下来。
“同伟啊,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怕。”
“但是,越是这个时候,就越要稳住。自乱阵脚,是兵家大忌。”
看着祁同伟,高育良眼中带着一丝安抚。
“你放心。”
“梁群峰这个人,我比你了解。他虽然跋扈,但不是蠢人。他在中央关系深厚,门生故旧遍布天下,就算这次栽了,也罪不至死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,”
高育良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他绝不敢把你咬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