娄晓娥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脑袋慢慢垂下去。她鼻尖突然有点发酸——父亲明明答应要替他们牵线的,怎么见了面光说工作的事呢?
这傻柱子也是!人家都问得这么明白了,他还……
“晓娥。”何雨柱不知何时凑近了,“跟你说商量件大事。”
娄晓娥一听,脸上微红,心跳加速。来了,来了,他要表白了吗?
何雨柱神色认真起来:“晓娥,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说清楚。”
“宋老让我牵头那个新成立的中心,级别不低,是副厅。”
娄晓娥惊讶地抬眼看他。
“但我没答应。我跟宋老说,厂里那摊子事还没理顺,活态循环法才铺开,中试车间那帮小子嗷嗷待哺。现在撂挑子走人,不地道。”
他顿了顿:“我想稳一稳,一步一个脚印。太急了,容易摔跟头。”
娄晓娥怔怔地望着他,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。
“不过,我想着,我以后可能会很忙,很忙!”
“你字写得好,心思又比我细。往后这些核心资料的整理归档,别人经手我不放心。”
他注视着她的眼睛:“你来帮我,当我的机要秘书,行不?”
暮色渐浓,晚风吹动院角的枣树,沙沙作响。
娄晓娥的心跳加速。她听懂了——这不是普通的工作邀请。他把最核心的、关乎前程的机密,都托付给她了。
“我……”她重重点头,“我一定帮你守好这些资料。”
她忽然想起父亲的话,鼓起勇气轻声问:“那......我爸说的吃饭的事......”
何雨柱笑了,很混的那种,“你说呢!”
“你真坏……!”
“啪!”
物理接触,这次是何雨柱直接摁上了!
不像是以前的蜻蜓点水。
晚风拂过枣树,沙沙。
呼吸交错,渐沉。
心跳怦怦,如擂鼓。
墙外,叮铃铃的车铃声掠过。
衣料,一阵无声的悉索。
末了,只剩一声悠长的、共同的吐息。
……
另外一边,可是热闹了。
许半夏抱着那锃光瓦亮的搪瓷缸,一溜烟儿冲进家门。
“哥!哥!快瞅瞅!瞧瞧这是什么宝贝!”她手里举着缸子比划。
许大茂正瘫在椅子上养神呢,听见动静一撩眼皮。
就这一眼,他噌地就坐直溜了!
俩眼珠子死死盯住桌上那物件儿——白底儿,红字儿,鲜亮亮印着“自力更生艰苦奋斗”,底下还带工业部的红字儿!
“嗬!我的好妹子!真让你给弄来了!”
许大茂乐得嘴咧到耳根子,一把抄起缸子,翻过来掉过去地摩挲,手指头摸着那冰凉的搪瓷面儿,跟摸着金子似的。
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,这带部委标识的特供品,市面上根本见不着,有钱都没地儿买!
准是半夏这丫头,不知托了多少关系,走了哪个隐秘的门路,甚至可能冒险去了那传说中能淘换到紧俏物资的黑市,才给他踅摸来的!
听说这么一个缸子,在黑市上少说也得十五块,还得搭上大人情,不好弄,忒不好弄!
他美得直咂嘴,看向许半夏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妹妹,真能耐的眼神,嘴上念叨着:
“瞧瞧!瞧瞧这釉色!多匀实!这字儿!多精神!这红戳儿,工业部特发!嘿,地道!真地道!”
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端着这缸子,在院里纵横捭阖的模样,
“明儿一早儿,我就沏上高末儿!非得端着它,先上门口让易中海那老梆子开开眼!让他天天捧着那个磕边儿掉瓷的破玩意儿显摆!再……”
他脸上露出带着恶意的笑,“……再非得从傻柱眼前过一趟!让他知道知道,什么叫身份!什么叫排面!他那破铝饭盒,磕碜得都变形了,也配跟我这个比?”
许半夏看着哥哥那得意劲儿,撇了撇嘴:
“哥!你还在这儿美呢!你是没瞅见何雨柱哥现在那样儿!老天爷!跟换了个人似的!瘦了,可那精气神儿,足着呢!往那儿一站,那眼神儿……啧啧,又沉又稳,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料!特有派头!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强百套!”
许大茂正美滋滋地幻想着明天怎么显摆呢,听了妹妹的话,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:“谁?傻柱?他回来了,怎么不死在外面。他有派头?
你眼睛让门框挤了吧?他一个破颠勺儿的厨子!能有个屁的派头!还干大事儿?他能干成啥大事儿?不就是去瞎猫碰上死耗子,帮了点小忙嘛!”
那语气,酸得能倒牙。
许半夏这会儿光顾着兴奋了,根本没瞅见他哥那锅底似的脸,还叭叭地说呢:
“哥你太没眼力见儿了!你瞅瞅这缸子!”
她指着许大茂手里那宝贝,“工业部特发的!这发给何雨柱的,这是帮小忙就能拿着的?
还有呢!何雨柱哥兜里,还揣着崭新的英雄钢笔!一个盖着工业部大红公章的笔记本!还有……”
她压低声音,眼睛里全是崇拜,“……还有一个牛皮纸袋子!上头印着俩红字儿,绝密!乖乖!王大牛副所长瞧见了,都惊得直咂嘴!
你说说,这能是小事儿?何雨柱哥肯定是在工业局解决了天大的技术难题!人家现在,是正经八百部里认可的技术专家!真真儿了不起!”
许大茂这才明白,手里拿的,天天心心念念的缸子是死对话傻柱的,“够了!你给我闭嘴!”
他那火腾一下就顶到天灵盖了!刚才还当宝贝捧着的搪瓷缸,此刻在他眼里成了傻柱耀武扬威的物件儿!
一股邪火直冲脑门,他嗷一嗓子,脸憋得紫红,猛地就把缸子高高举过了头顶,胳膊上青筋都暴起来了,眼瞅着就要往地上把缸子狠狠掼下去!
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狠狠掼向地面——“傻柱算什么东西!也配——”
话音未落,指尖触及缸体冰冷的珐琅质釉面,一股寒意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。
刹那间,王大牛副所长阴沉的警告声在耳边炸响,当众厉声呵斥易中海造谣按妨碍公务论处的情景。
他高举的手臂瞬间僵死在空中。
砸了它?后果他承担不起!可不砸?这口气憋在胸口,几乎要炸开!
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,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带着血腥气:
“……这缸子,现在,立即给我送回去……赶紧给我还回去!”
许半夏浑然不觉,学着何雨柱那副从容不迫的腔调:“何雨柱哥说了,这缸子给你开开眼也行,反正……”
她刻意顿了顿,模仿得惟妙惟肖,“有些东西,见一面都是福分。得看什么人配用。”
“……”许大茂胸口剧烈起伏,眼前一阵发黑。
“滚——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