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内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那盆高达两尺、枝叶青翠、穗头金黄饱满压弯枝头的盆栽粟米,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御阶之前,与周围蟠龙金柱、琉璃碧瓦的庄严肃穆形成了无比突兀却又震撼心灵的对比。空气中弥漫着新粟米特有的、带着阳光和泥土气息的淡淡谷物芬芳,这生机勃勃的味道,冲散了檀香的沉闷,也冲垮了无数人固守的认知壁垒。
从撒种、破土、拔节、抽穗到灌浆成熟,整个过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!这已非“农技”所能形容,这分明是……是点物生长,夺天地造化之功!
满殿文武,无论品阶高低,无论派系立场,此刻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僵立在原地。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,瞳孔中倒映着那一片耀眼的金黄,嘴巴无意识地张开,却发不出丝毫声音。先前那三株麦苗带来的震惊,与眼前这实实在在、沉甸甸的丰收景象相比,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!
几位年迈的老臣,身体微微摇晃,几乎要站立不稳,全靠身旁同僚搀扶,他们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,仿佛毕生所读的圣贤书、所遵循的天道伦常,在这一刻都被这盆金粟彻底颠覆。
严正清御史面如死灰,彻底瘫软下去,若非身后官员下意识架住,早已委顿在地。他嘴唇哆嗦着,想要说什么“妖孽”、“祸患”之类的词,却发现那些词汇在此刻这象征着丰收与希望的璀璨金黄面前,显得如此荒谬、苍白且……恶毒。他最终只是颓然闭上了眼睛,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程维景等支持派官员,虽早有心理准备,但亲眼目睹这“顷刻丰收”的神迹,依旧激动得难以自持。程维景胸口剧烈起伏,花白的胡须不停颤抖,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笏板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眼中爆发出无比灼热的光芒!成了!真的成了!有此神技,何愁粮秣不丰,何愁国本不固!
侍立在殿门处的李青山,紧握的双拳微微松开,看着那盆粟米,又看向怀中气若游丝的赵小满,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,震撼与痛惜交织,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守护之意。
孙巧儿更是喜极而泣,泪水模糊了视线,她紧紧抱着赵小满,仿佛要将自己微薄的力量传递过去,低声哽咽着:“小满姐…你看到了吗…成了…成了啊…”
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震撼之中,龙椅之上,猛地传来一声清晰的拍案之声!
“啪!”
只见年轻的皇帝霍然起身,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,他一只手按在御案之上,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,此刻亮得惊人,死死盯着那盆金黄的粟米,脸上再无平日的沉稳与淡漠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、乃至关乎国运神器的极度震撼与狂喜!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那新粟的芬芳吸入肺腑,洪亮而带着难以抑制激动的声音,如同黄钟大吕,骤然响彻在整个金銮殿:
“好!好!好!”
一连三个“好”字,一声高过一声,将他内心的激荡表露无遗。
“顷刻之间,化种子为丰收!育嘉禾于御前!此非妖术,更非侥幸!”
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昏迷不醒的赵小满,眼神复杂无比,有惊叹,有忌惮,但更多的,是一种决断后的灼热与肯定。
“真乃神技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