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夜钓(1 / 2)

夜钓

七月的滨州潮白河像条浸了墨的绸带,傍晚的风裹着水草腥气贴在皮肤上,黏得人心里发闷。我蹲在后备箱翻渔具时,老李在岸边已经支好了两把钓椅,他烟卷上的火星在暮色里一明一暗:“都说这河段最近邪性,你真要跟我待到后半夜?”

我没接话,把装着酒米的打窝器甩进水里。铅坠落水的“咚”声闷沉沉的,像敲在空心的鼓上。这周我在工地连续熬了三个通宵,钢筋水泥的味道闻得人作呕,满脑子就想找个清净地方待着。老李是工地上的木工,前几天跟我吹嘘自己在潮白河夜钓,一晚钓上十几条斤鲫,说得我心痒,今天下班连澡都没洗就揣着渔具跟他来了。

河岸上零星散着几个钓友,最远处那人身形佝偻,始终背对着我们,鱼竿插在岸边的泥里,像根孤零零的墓碑。老李往那边努了努嘴:“看见没?那老头天天来,从太阳落山坐到天亮,从没见他起过竿。”

我调漂的手顿了一下。潮白河这段是新修的景观带,岸边的水泥护栏还泛着潮气,路灯隔五十米才有一盏,光线昏黄得像蒙了层猪油。刚才来的时候我扫了一眼,河对岸是片荒坟地,坟头的纸花在风里飘着,像白色的鬼火。

“别自己吓自己。”我扯了扯鱼线,浮漂在水面上立稳,像个小小的惊叹号,“哪有什么邪性,都是钓友瞎传的。”

老李嘿嘿笑了两声,从兜里摸出个铝制酒壶递过来:“喝点?驱驱潮气。”

我拧开壶盖抿了一口,白酒辣得喉咙发疼,却奇异地压下了心里那点不安。天色彻底黑透后,岸边的钓友陆续走了,最后只剩下我们和那个神秘的老头。风渐渐凉了,河面上起了雾,能见度不足十米,连对岸的荒坟都看不见了,只有那老头的背影在雾里若隐若现。

大概十一点的时候,我的浮漂突然往下一沉。我心里一紧,猛地提竿——鱼竿弯成了漂亮的弧度,鱼线“嗡嗡”作响,水里的东西力气极大,带着鱼竿往河中间拽。

“好家伙!大货!”老李凑过来帮忙,“稳住,别让它脱钩!”

我死死攥着鱼竿,手臂肌肉绷得发疼。水里的东西不像是普通的鱼,它不挣扎,只是一个劲地往深水区游,力道均匀得诡异。就在鱼线快要被拉到极限时,那股力道突然消失了,鱼竿“啪”地弹回原位,鱼线空了。

我愣了一下,把鱼钩提出水面——钩上挂着一撮黑色的头发,湿漉漉的,还缠着几根水草。

风突然停了,周围静得可怕,连虫鸣都消失了。老李的脸在路灯下泛着青白:“你看……你看那老头。”
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那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。距离太远,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看到他手里的鱼竿依旧插在泥里,可刚才空荡荡的鱼线上,此刻竟挂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,布料在雾里飘着,像一团渗血的云。

“邪门了……”老李的声音发颤,“我昨天来的时候,就听说有人在这里钓上来过女人的鞋。”

我心里发毛,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,却发现屏幕漆黑一片,按了好几次电源键都没反应。老李也摸出手机,同样没任何动静。我们俩的手机都是满电出门的,怎么会突然没电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