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,他握着堂单的手微微发颤,连火柴烧到指尖都没察觉。直到指尖传来一阵灼痛,他才猛地回神,赶紧将燃尽的火柴梗丢进旁边的水洼里,“滋啦”一声,火星熄灭,洞里重新陷入昏暗。
他深吸一口气,又擦亮一根火柴,这一次,他注意到炭单的背面似乎也画着东西。他小心翼翼地将堂单翻过来,火光下,一幅简易的地图赫然出现在眼前。地图是用炭笔绘制的,线条有些歪斜,却标注得十分清晰。
地图的左上角,写着“镜泊湖”三个大字,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湖泊图案,湖中心用红笔圈了个圆点。地图的右侧,标注着“万魂坛”,旁边画着一个三层的塔状图形,塔尖朝着镜泊湖的方向。在地图的下方,还写着一行小字,字迹潦草,像是匆忙间写下的:“黄三太爷要的不是命,是半仙骨。”
“黄三太爷”“半仙骨”?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从小就听村里老人说,黄三太爷是山里的黄仙,掌管着山中的生灵,村民们每年都要祭拜,可从未有人说过黄三太爷会要人的“半仙骨”。这“半仙骨”是什么?和爷爷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?
他握着唐单的手越收越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忽然,脑海里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,他猛地想起自己的生日——农历三月初九。就在昨天夜里,他翻爷爷的旧日记时,曾看到过一页泛黄的纸页,上面写着:“壬寅年三月初九,白仙临凡,与吾儿生辰同,此乃天定之缘,亦或是劫。”
当时他只当是爷爷迷信,没太在意,可此刻再想起这句话,结合眼前的堂单,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。他的生日,竟和爷爷日记里“白仙临凡”的日期一模一样!而堂单上画着的白刺猬,正是民间所说的“白仙”,旁边还写着“妻白秀”——难道这个叫白秀的白仙,和自己的身世有关?
林风靠在冰冷的岩壁上,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。他低头看着堂单上那个模糊的“林……风”,又想起爷爷失踪前反复叮嘱他“离落马坡远些”,想起黄鼬整天像盯猎物一样盯着自己,想起那只刻着爷爷名字、盛着新鲜米酒的军用水壶……所有的线索像是散落的珠子,此刻终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。
黄三太爷要的“半仙骨”,会不会就是自己的?爷爷把这张堂单藏在落马坡的山洞里,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?那个叫白秀的白仙,又和爷爷、和自己有着怎样的联系?
他再次擦亮一根火柴,借着微弱的火光,仔细打量着堂单背面的地图。镜泊湖他知道,就在落马坡往南三十多里的地方,是个常年积水的湖泊,湖边杂草丛生,很少有人去。可“万魂坛”这个名字,他却从未听过,地图上标注的位置,似乎在镜泊湖中心的小岛上,可他记得,镜泊湖中心根本没有小岛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,村民们都说那里是“水怪窝”,从来不敢靠近。
火柴的火苗渐渐微弱,最后化作一缕青烟,消散在空气里。洞里重新陷入黑暗,只有洞顶的水滴声依旧清晰,“滴答、滴答”,像是在倒计时,又像是在催促着他去揭开真相。
林风将堂单小心翼翼地叠好,放进铁皮盒,再用油布层层裹紧,揣进贴身的衣袋里。那铁皮盒贴着胸口,传来冰凉的触感,却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。他知道,这张堂单藏着的秘密,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,而爷爷的失踪、黄鼬的监视、甚至他自己的身世,都和这张堂单、和那个叫黄三太爷的“仙家”脱不了干系。
他拄着拐杖,慢慢从地上站起来,伤口传来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。他抬头望向洞口的方向,那里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,像是黑暗中的希望。不管前方等着他的是“缘”还是“劫”,他都必须走下去——去镜泊湖,去找到那个地图上标注的“万魂坛”,弄清楚“半仙骨”的真相,找到爷爷。
林风深吸一口气,攥紧了手里的拐杖,一步一步朝着洞口走去。洞外的雾气似乎更浓了,可他的眼神却比来时更加坚定,像是淬了火的钢,再也不会动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