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红尘气的运用很流畅，其中还有一种生生不息的特质，当真是厉害。”
方默心中充满疑惑。
在他的认知和之前的经历中，浩然正气的使用必须契合某种“正理”、“秩序”，受到心性和信念的严格约束。
但眼前这灵娃，其力量虽然本质依旧是浩然正气，却充满了随心所欲、百无禁忌的味道，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。
他都怀疑，是不是因为赤霞古矿的原因，让这里的规则得到了改变。
“燕齐天汇聚数百年的红尘气，定然发生了某种未知的蜕变。他让我们来寻找这灵性种子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奖励，更是想借我们之手，探究或者激活这种蜕变后的红尘气……”
方默一边拆招，一边仔细体会着那灵动不羁、却又磅礴正大的力量。
他隐隐感觉到，若能洞悉这其中的关键，或许对他理解红尘路，乃至自身三路同修的尝试，都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。
这场看似激烈的战斗，对方默而言，更像是一场珍贵的学习与探究。
方默凭借着《大擒拿手》的精妙掌控，在灵娃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显得游刃有余。
他如同激流中的磐石，任凭对方攻势如何猛烈，总能以最巧妙的方式化解、引导，让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浩然正气拳劲落空或偏移。
灵娃打得固然酣畅淋漓，那混世魔王般的性子得到了极大的发泄，但久攻不下，连方默的衣角都没摸到几下，这让它愈发不爽起来。
“喂！你这家伙是属泥鳅的吗？就知道滑来滑去！”
灵娃一拳轰出，又被方默侧身引开，拳风将不远处一根墨金竹拦腰打断。
它气得哇哇大叫：“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跟小爷硬碰硬打一场？！”
“没胆的怂包！只会躲躲闪闪，算什么英雄好汉！”
“你是不是男人啊？是男人就正面刚！”
灵娃各种冷嘲热讽，试图激怒方默，让他放弃那烦人的卸力技巧，与自己硬拼。
然而，方默的心志何其坚定？
他深知这灵娃力量强横，硬拼绝非明智之举。
面对这些幼稚的激将法，他心如古井，波澜不惊，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，依旧全神贯注于感知与分析。
他的《大擒拿手》不仅是在防御拉扯，更是在感知灵娃的力量脉络。
那无形的掌控之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，不断感知着灵娃周身浩然正气的流转、凝聚、爆发方式。
渐渐地，方默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。
这灵娃体内的浩然正气，并非完全依赖于外界的信仰或王朝气运加持。
在其力量核心深处，似乎存在着一口极其特殊、极其凝练的“气”！
这口气，并非寻常的能量，更像是一种“心气”。
或者说，是一种高度凝聚、高度内化的“自我意志”与“存在证明”！
正是这口独特的内蕴之“气”，仿佛一个永不枯竭的源泉，支撑着灵娃能够如此自如、如此霸道地挥洒红尘气，而不受传统红尘路那种需要契合外部“正理秩序”的严格约束。
方默心中豁然开朗，如同拨云见日！
一直以来，红尘路的修炼，主流方式都是“修心养性，汇聚外气”。
修炼者通过不断提升心性境界，使其符合某种“正道”，然后借助建立王朝、引导万民信仰等方式，广泛收集源自外部的红尘气进行修炼。
这种方式见效快，力量来源广泛，但弊端也明显。
受制于外部环境，一旦信念动摇、王朝倾覆，力量便会大减甚至反噬。
而眼前的灵娃，其道路却截然不同。
它不走“汇聚外气”的路子，而是“内炼一口气”。
它将所有的意念、所有的存在意义，都高度凝聚于自身，炼化成那一口独一无二的“本我之气”。
这口气，就是它的“心”，就是它的“道”，就是它一切力量的源头。
它无需依赖外界的信仰和认可，因为它自身就是其信仰和认可的终极源头。
它施展的红尘气，并非来自万民，而是源于它自身这口“本我之气”的显化。
所以它可以如此随心所欲，如此百无禁忌，因为它只遵从自身的意志。
“我即是我，我气即浩然。”
想通了这一点，方默对红尘路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。
燕齐天汇聚数百年浩然正气于此，蕴养出的这灵性种子，其真正的价值，或许并不仅仅是其本身的力量。
更在于它揭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、更加独立自主的红尘路分支——内炼一口气，以我心代天心！
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燕齐天自己似乎也未能完全掌握这种力量，需要借助他们这些“外来者”来探寻和激活。
显然，燕齐天也知晓了，原本的红尘路有着明显的缺陷。
鬼路是一种“小我”，而红尘路则是一种“大我”。
两条路的核心并不相通，想要融合，自然也根本不可能。
为此，他要做的就是改路。
既然红尘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比肩灵气和煞气，那为何一直无法成为主流？
其本质上就在于红尘气的累积。
一个正常人，通过修身养性，所能诞生的红尘气是有限的，这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破境。
为此，先人这才想着利用国家形态，去大量聚集红尘气，这才让东部界域的诸多王朝在玄界大陆站稳脚跟。
但问题是，虽然解决了红尘气来源的问题，但也多了一个新问题。
即红尘炼心士并不能随意出手，这显然无法满足那些顶尖红尘炼心士的野心。
毕竟，普通百姓都希望安稳的生活，这种心态不利于王朝的扩张，那些红尘炼心士就自然无法更进一步。
而燕齐天的反感就是，先汇聚百年红尘气，借助劫尘传给他的心法，试着借助赤霞古矿孵育出一个红尘灵胎。
红尘气本能排斥煞气，而如此庞大的红尘气在此，很大概率能诞生灵物。
而一旦诞生了像灵娃这样的灵胎，燕齐天就可以吞掉，那样他自己就可以“内炼一口气”，成为不受约束的红尘炼心士！
等到他完成那一步，或许鬼路和红尘路的融合便真的能成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