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靖伸手掀开纱帐,眸色沉沉地望过来。
眼底的温情被寒霜取代,目光直直刺向琅枝,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宋瑶趴在刘靖怀里,惊魂未定地攥着他的衣襟,小脸埋在他颈窝,好一会儿才敢抬起头。
顺着刘靖的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瓷与冰块,脸上犹带一丝受惊后的苍白。
她看着跪在地上抖成筛糠的陌生丫鬟,秀眉紧紧蹙起,惊疑不定。
最重要的是,这人是谁?
她从未见过。
靖王府规森严,等级分明犹如天堑。
就说伺候的下人,粗使丫鬟、小厮,连正屋都不许踏足,更别提靠近她的寝室。
三等丫鬟能进屋子里伺候,却也得低着头,除非被点名,否则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能。
二等能在屋里行走,只有冬青、春桃这样的一等大丫鬟,才能近身伺候,在她面前说上几句话。
像眼前这种能闯进内屋、还敢在她寝殿里打翻东西的丫鬟,按规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。
别的不说,眼前这张面孔,于宋瑶而言,全然陌生。
这本身,就已是最严重的逾越和失职。
聂风冲进来时,正好对上刘靖满是杀意和怒气的眼神,他心头一凛,连忙单膝跪地:“王爷!属下护驾来迟!”
屋外侍卫也齐刷刷跪下,盔甲重重磕在地上,声音整齐划一,更添了几分肃穆。
满屋子的人都低着头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琅枝看着眼前这阵仗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磕磕绊绊地求饶:“王、王爷饶命!侧妃娘娘饶命!奴婢、奴婢不是故意的!”
春桃一进门,就看见跪在地上哭成泪的琅枝,再瞧瞧满地的碎瓷与冰水,哪有不明白的道理。
她心头暗道不好,连忙上前一步,皱眉看向琅枝,怒斥道:“三等丫鬟按规矩只能在外间当差,谁准你踏进内屋的?!”
不等琅枝回答,春桃旋即转身,跪倒在宋瑶与刘靖面前,声音带着请罪的颤栗,急急解释道:
“回王爷、主子,琅枝原是外院粗使丫鬟,因着平日做事还算稳当,家里又是几代的老人,奴婢觉着她是个知根知底的,今日才做主给她升了三等,让她暂顶了晴柳的缺儿.......
奴婢万万没想到她会不守规矩闯进来,还惊扰了主子!是奴婢失察,请王爷、主子责罚!”
话音未落,去厨房取点心的玉莲也匆匆进来。
她刚从厨房回来,就见满屋子人都跪着,再一看地上的狼藉,瞬间明白出了大事。
也顾不上手里的食盒,连忙放下东西,慌忙跪倒在春桃身侧,脸色发白地补充道:
“主子恕罪!方才是奴婢吩咐琅枝去取冰盆,后来冬青姐姐吩咐奴婢去取点心,奴婢想着她是院里的人,知道规矩,便没多叮嘱。
实在不知她竟敢擅自闯进来!是奴婢交代不清,驭下不严,请主子一并责罚!”
晴柳原是玉莲手下的,琅枝补了她的缺,自然也是玉莲手下的人。
屋内屋外,今日所有当值的丫鬟、太监乃至闻讯赶来的侍卫,齐刷刷地跪了下去。
按王府的规矩,主子受惊,值守之人皆有连带责任。
一时间,满屋子黑压压跪了一片,无不屏息凝神,齐声请罪:“是奴婢(属下)失职,惊扰主子,还请主子责罚!”
宋瑶虽被那声巨响惊得心头猛跳,但缓过神来后,脸上并无怒意,反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。
本该属于她的那点愠怒,全然转移到了刘靖脸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