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青掀帘进来,手里还捧着刚洗好的葡萄:“主子,二哥儿、三哥儿和四哥儿过来给您请安了。”
宋瑶握着团扇的手顿了顿,微微掀起眼皮。
这倒是稀罕。
她回京这些时候,府里其他几个哥儿从未踏足过她这里,更别说特意来请安。
宋瑶挑了挑眉,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冰凉的碗沿。
这三个都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,往日里各有各的住处,各有各的生母。
这会儿突然凑过来,是图什么?
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宋瑶懒懒地应了声,目光又落回碗里的酸梅汁上,“果然还是冰的得劲。”
说着,把玉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。
管他们来做什么,总不能抢她的冰饮喝。
这两个月可把她馋坏了,如今凉的虽还是不让敞开了吃,但能稍微饮几口,就已经很舒坦了。
冬青应声退下,不多时,就见三个半大的孩子鱼贯而入。
三个哥儿里,数二哥儿刘慎年纪最长,也最是沉得住气。
不过十几岁的年纪,进门便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,动作一丝不苟,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恭谨。
一眼扫过去,恭敬却并不打眼,若不是真平庸,就是个心思极深之辈。
其余两个便差了些火候。
宋瑶原以为三哥儿刘俊进来,还会是上次那副脑满肠肥的模样,让人瞧着就眼疼。
没承想他竟瘦了不少,脸颊的肉消下去大半,总算能看清底下的眉眼轮廓。
宋瑶心里了然,定是年宴那天王爷发了话,让人拘着他的饮食,这才见了些成效。
唯有四哥儿刘启,站在最后头,垂着眉眼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。
待宋瑶的目光扫过去时,他抬起头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顺的笑,嘴角抿得有些僵硬,眼底却像压着什么的东西。
这孩子道行终究太浅,那点强装的乖巧,在众人眼里几乎是昭然若揭。
屋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们,几乎个个都是人精,从深宅大院的眉眼高低里滚过来的。
刘启那紧抿的唇、攥紧的手,笑里藏不住的紧绷,哪能瞒得过她们?
再联想到先前苏姨娘的事,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。
只是这事王爷早有吩咐,不许在主子面前多嘴,她们自然也懂得分寸,只当没瞧见四哥儿那点不对劲。
反正只要他安分守己,不多生事端,大家便相安无事,谁也犯不着去触王爷的逆鳞。
宋瑶慢悠悠地啜了口酸梅汁,声音淡淡:“大热天的,不用多礼,都坐吧。”
话音刚落,就见刘慎率先谢了座,姿态依旧恭谨,让人挑不出毛病。
刘俊的目光在屋里打了个转。
琉璃盏里镇着的冰荔枝、紫檀架上悬着的云锦扇、还有墙角那盆开得正盛的异色茉莉.......
样样都透着他住的院子里没有的奢华。
接着,他的视线扫过独自玩耍的五哥儿,又落在孙嬷嬷怀里襁褓中的六哥儿身上。
刘俊下意识地抿紧了嘴,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怨毒,随即也跟着坐下。
唯有刘启,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,才缓步走到最末的凳子旁,坐下。
他没敢抬头,生怕一和宋瑶对上视线就忍不住质问他母亲的下落。
待众人坐定,刘慎率先开口,声音温和,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:
“请侧妃娘娘安。听闻娘娘如今身子大安,孩儿特意带两位弟弟前来问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