迦南学院内院的修炼场地上,玄重尺带着呼啸的破风声,在萧炎手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,重重砸在试练石上。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碎石飞溅如星子,试练石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深褐色的石芯裸露在外,斗气余波将周围半人高的杂草吹得齐刷刷倒向一侧,连地面的青石砖都震得微微发麻。萧炎收势而立,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,砸在地面时晕开一小片湿痕——他刚结束一轮以“焚诀”催动斗气的高强度修炼,胸膛还在微微起伏,气息带着几分不稳,周身萦绕的斗气却依旧凝练如实质,像一层淡淡的橙红色火焰,裹着他挺拔的身影,连空气都被烘得微微发烫。
青鳞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,手里捧着一只粗陶茶碗,碗里盛着刚熬好的草药茶,茶汤呈浅碧色,飘着几片清心草的碎叶。见萧炎停下动作,她立刻起身跑过去,裙摆扫过草地时带起细碎的露水,发梢还沾着清晨的微凉,眼神里满是心疼:“萧炎哥哥,歇会儿吧,喝口茶解解渴。这茶我熬了半个时辰,特意加了清心草和甘草,能帮你平复紊乱的斗气,还不苦。”她说话时,指尖轻轻护着茶碗边缘,生怕热气烫到他,连呼吸都放得格外轻柔。
萧炎接过茶碗,指尖触到粗陶的温热,刚抿了一口,清苦中带着回甘的茶香还在舌尖萦绕,就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那脚步声杂乱又急切,像一阵失控的风般朝着修炼场冲来,鞋底踏在青石路上发出“噔噔噔”的声响,打破了内院的宁静。他抬头望去,只见萧玉穿着一身银灰色劲装,原本整齐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,沾着汗水和尘土,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惊恐,连呼吸都带着剧烈的颤抖,胸口剧烈起伏,显然是从外院一路狂奔而来,连气息都没来得及调匀。
“萧炎!萧炎!”萧玉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,隔着十几丈远就朝着他大喊,脚步踉跄着,好几次差点被脚下凸起的石子绊倒,双手还在不停挥舞,像是在传递什么紧急的信号,“你……你二哥他……他出事了!”
“二哥?”萧炎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块巨石砸中,手里的粗陶茶碗“哐当”一声落在地上,青瓷碎片混着浅碧色的草药茶溅了一地,清心草的碎叶黏在石缝里,格外刺眼。他甚至来不及去捡碎片,身体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,玄重尺被他随手甩在地上,沉重的铁尺与青石碰撞发出“当啷”的脆响,在空旷的修炼场里回荡。那声“二哥出事了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,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平静,脑海里瞬间闪过萧厉平日里爽朗的笑容——二哥总拍着他的肩膀说“小炎子,有哥在,天塌不了”,说要帮他重振萧家,说要看着他成为斗帝……可此刻,这些画面都变成了尖锐的刺,扎得他心脏生疼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密密麻麻的恐慌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,连指尖都开始发凉。
“萧炎哥哥!”青鳞惊呼一声,也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碎片,提起裙摆就跟了上去,浅绿色的布裙在奔跑中扬起弧度,像一只慌乱的蝴蝶。不远处的嫣然和云韵刚结束一场斗气交流,云韵正用斗气帮嫣然梳理紊乱的气息,听到动静也立刻停下——嫣然握着佩剑的手瞬间收紧,剑柄上的缠绳被她捏得变了形,指关节泛白,眼中满是惊愕;云韵则皱紧眉头,周身的斗气不自觉地凝聚,淡紫色的斗气在她掌心萦绕,眼神里满是凝重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,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跟上萧炎的脚步,朝着外院疾驰而去。
内院到外院的路要穿过一片竹林和两条石板路,平日里走要半柱香时间,可萧炎此刻只觉得脚下生风,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,竹叶被他的斗气扫得簌簌作响,连身边青鳞的呼喊都变得模糊。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萧玉那句“二哥出事了”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他不敢想,那个总是挡在他身前、替他扛下家族压力的二哥,会遇到什么事;不敢想,那个在他被人嘲笑“废柴”时,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头的二哥,此刻是否安好。
刚冲到外院的院落门口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,混着淡淡的草药味和尘土味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整个院落紧紧笼罩。萧炎的脚步猛地顿住,瞳孔骤然收缩,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——院子里的青石地上,散落着几具萧家族人的尸体,他们的衣衫被鲜血浸透,暗红色的血渍在石板上凝结成块,有的族人手里还紧握着断剑,指节僵硬,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和不甘,眼睛圆睁着,仿佛在控诉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。几只乌鸦落在院墙上,黑亮的眼睛盯着地面的尸体,发出“呱呱”的叫声,声音凄厉又刺耳,像是在哀悼这场惨剧,又像是在嘲笑这世间的残酷。
“萧炎哥哥……”青鳞跟在后面,看到这一幕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比纸还要白几分,脚步踉跄着停下,双手紧紧捂住嘴,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,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,顺着指缝滑落,砸在衣襟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嫣然的身体也微微颤抖,握着佩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,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,连呼吸都带着颤抖;云韵则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,斗气在她周身扩散开来,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斗气波动,生怕还有云岚宗的人潜伏,声音低沉:“大家小心,敌人可能还没走远。”
萧玉跌跌撞撞地指着正屋的方向,声音带着哭腔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:“在……在里面……你二哥他还活着,可伤得太重了,流了好多血……”她说着,手指都在颤抖,指向正屋的方向时,胳膊晃得厉害。
萧炎再也忍不住,猛地冲进正屋。屋内的景象比院子里更让人揪心——几张简陋的木板床并排放在一起,床上躺着受伤的萧家族人,有的断了手臂,伤口处缠着染血的布条,布条已经被血浸透,还在不断渗血;有的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,匕首上还带着淡淡的毒雾,族人脸色发青,气息微弱;还有的腿骨被打断,扭曲成奇怪的角度,疼得浑身发抖,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,只是压抑的呻吟声和低低的哭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人的心脏。而最靠近里侧的那张床上,躺着的正是萧厉。
萧厉的衣衫被撕成碎片,露出的胸口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伤口边缘泛着乌黑色,显然是中了剧毒,暗红色的血液还在从伤口慢慢渗出,染红了身下的草席。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,嘴唇干裂起皮,原本有神的眼睛此刻半睁着,眼窝深陷,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,胸口微微起伏,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。他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草席,指节泛白,显然是在强忍着剧痛。
“二哥!”萧炎扑到床边,膝盖重重砸在地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,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。他颤抖着伸出手,想要触碰萧厉的伤口,却又怕碰疼他,指尖悬在半空,迟迟不敢落下。那道伤口狰狞又恐怖,乌黑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脖颈,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,爬在萧厉的皮肤上,看得他心脏阵阵抽痛——他从未见过一向强悍、总是笑着说“哥没事”的二哥,如此虚弱无助的模样。
“小……小炎子……”萧厉艰难地睁开眼,浑浊的眼睛里看到萧炎的身影,瞬间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,嘴唇动了动,想要说什么,却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,像蚊子哼一样,连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,胸口的伤口因为呼吸而牵动,疼得他眉头紧紧皱起,冷汗顺着额头滑落。
萧炎立刻回过神,猛地从纳戒里掏出一个玉瓶,玉瓶是用上好的暖玉制成,泛着淡淡的光泽。他拔开瓶塞,倒出一枚通体金黄的丹药——那是他前些日子,用三百年份的紫心草、千年冰莲和火焰果,耗费三天三夜炼制的“复元丹”,不仅能快速修复肉身伤势,还能压制大部分剧毒,原本是准备留着应对突破斗王时的突发状况,没想到此刻竟用在了二哥身上。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送到萧厉嘴边,又从旁边的桌上端过一碗温水,用指尖沾了点温水,轻轻湿润萧厉干裂的嘴唇,耐心地帮助他将丹药咽下。
丹药入口即化,淡金色的药力顺着萧厉的喉咙滑下,很快就在他体内散开,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他丹田蔓延到四肢百骸,原本泛着乌黑色的伤口边缘,渐渐褪去了几分黑色,露出正常的肉色。萧厉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,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,虽然依旧虚弱,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时会断气。萧炎松了口气,却依旧紧紧握着萧厉的手,那只手冰凉得像块寒冰,没有一丝温度,让他的心也跟着发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