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38给母亲过生日
仲昆刚看完手头的一份材料,腰间的传呼机便“嘀嘀”地响了起来,是妻子马媛的消息:“妈妈今天过生日,晚上带个生日蛋糕来,不要回来太晚了。”简短的一行字,让他猛然拍了下额头——竟差点忘了母亲的生日。
他拿起外套快步下楼,驾车直奔街角的蛋糕店。玻璃柜里各式蛋糕摆放得满满当当,他毫不犹豫指了指最大的那一款,奶油上缀着新鲜的草莓,正适合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分享。付完钱,他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在后车座,又想起家里人多,转头驶向那家总是排着长队的烤鸭店。“两只,麻烦现切好,装两盒。”他对着店员说,女儿小燕馋烤鸭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。路过水果摊时,他又停下车,挑了五斤熟透的芒果——母亲总说这水果好吃。
不到四点,仲昆的车就驶进了齿轮厂的大院。刚拐过弯,他便忍不住放慢了车速:西院的工地竟已大变样。原本空旷的场地里,塔吊像巨人般矗立着,近二十支立柱的钢筋笼整齐排列,一半已经套上了钢模板,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,比他上次离开时热闹了不止一星半点。
推开办公室的门,廷和正趴在桌前,对着摊开的图纸用铅笔细细勾画。听见动静,他抬头笑了笑:
“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了,”仲昆顺手将蛋糕放在角落的柜子上,“马媛午后发消息,说我妈今天过生日,她不说我真忘了。买了个蛋糕,还带了两只烤鸭,都是现成的,晚上直接端上桌就行。”
话音刚落,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,永明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来,里面装着几块小牛排。
“听说姐夫做牛排是绝活,”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,眼里满是期待,“今天借师母的生日,可得尝尝他的手艺。”
仲昆想起之前父亲让永明办的事,连忙问道:“你那天去设计院找韩工,事情办得怎么样了?”“别提多顺利了!”永明笑着说,“那韩工是主任,直接给咱们省了两千多设计费。他安排的张工也特别给力,就连介绍的塔吊和钢模板租赁,都比外面便宜不少。这事多亏了你岳父,你可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。”说着,他拎起牛排,“我先把这个送到厨房去,省得等会儿忘了。”
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低低地转着,永明刚将那块泛着粉红肌理的牛排轻轻搁在案板上,油星子似乎已在空气里酝酿着香气。转身对振东叮嘱了句“火候盯紧些”,便匆匆往办公室去,没走几步,胳膊就被人猛地拽住。
是仲芳,她额角还沾着点碎发,眼里亮闪闪的,不由分说就拖上永明:
“快,用摩托车带我回村里那家面点铺!”
上午她在那儿给母亲捏了个大寿桃,老板娘一听说寿星是杨厂长的老伴,任她怎么塞钱都不肯收,这会儿非得去把东西取回来不可。永明被她拉着,笑着摇了摇头,脚下却已迈开了步子,摩托车发动的“突突”声很快在巷口远去。
下班铃声终于划破车间的喧嚣,白班工人走出厂房,住宿舍的径直往餐厅去,洗手时的谈笑声顺着风飘得老远。仲昆则快步走向夏利车,他得先去幼儿园接女儿小燕——那丫头准又在门口踮着脚盼着。果然,车刚停稳,小燕就像只小鸟似的扑过来,抱着他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载上女儿,又绕回家接了母亲和晓芬,一行人这才往办公室赶。
刚到门口,就见永明和仲芳也回来了。仲芳怀里捧着个半米大的寿桃,粉白的桃身缀着翠绿的桃叶,顶端还卧着只栩栩如生的小寿龟,糕粉的甜香混着豆沙的醇厚,看得人眼生暖意,那工艺精致得像件艺术品,难怪她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护着。
“都去餐厅吧,菜都快齐啦!”这时,仲伟从厨房走了过来,他袖口挽得老高,脸上还带着点面粉的白印,显然是在里头忙了好一阵。
于是,仲昆提着包装精致的蛋糕和油光锃亮的烤鸭走在前头,仲芳双手捧着大寿桃紧随其后,母亲被晓芬扶着,小燕牵着奶奶的衣角蹦蹦跳跳,一行人说说笑笑往餐厅去。进了门,大家七手八脚把母亲和廷和让到首席,其余人便随意找位置坐下。
餐桌上早已热闹起来,半米大的寿桃立在中央,旁边的生日蛋糕裹着雪白的奶油,周围摆满了各色菜肴:油焖大虾红得发亮,海参和鲍鱼卧在青瓷盘里,海螺片切得薄如蝉翼,海肠炒得喷香扑鼻。仲芳和仲伟姐弟俩刚坐下,额角的汗还没擦干,脸上却满是笑意。
最后,振东端着一小盆甲鱼汤和两瓶酒从厨房出来。他把洋河大曲和张裕红酒放在桌上,端着甲鱼汤对岳母说:“今天是您的生日,喝了这碗甲鱼汤,祝您长寿。一早晓芬就陪我去了邵家庄农贸市场,赶巧碰着赶集,这些海参、鲍鱼、大虾都是刚捞上来的,新鲜得很!海螺和海肠也是今早从海边直接拉来的。我这手艺不算顶尖,大家吃着顺口就好,可别客气,多提提意见!”
说完,他擦了擦手,在永明身边坐下。小燕已经迫不及待地盯着蛋糕上的蜡烛,仲明手持塑料切刀,切到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里,然后带大家一起唱起:“让你生日快乐”的生日歌。母亲听着生日歌,喝了甲鱼汤,看着满桌的菜,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花,仲芳悄悄碰了碰弟弟的胳膊,仲伟也笑着点头。酒瓶被拧开,酒香混着菜香飘满了整个餐厅,不知是谁说了句“祝妈妈长命百岁”,紧接着,满屋子的笑声和碰杯声,就像这桌上的菜一样,热热闹闹地漾开了。
夜色渐浓,车间里二班工人仍在坚守岗位,廷和虑及此,并未让众人过量饮酒。这场宴会持续不到两小时便宣告结束。酒意渐浓的仲昆,用车把母亲,与晓芬、小燕一同先行送回家。廷和、仲明、仲伟和马媛则放缓脚步,在夜色中悠然往家走。最后的“战场”清扫工作,落在了永明、仲芳和振东三人肩上。
次日清晨,仲昆从睡梦中醒来,宿醉带来的头部胀痛仍未完全消散。母亲早已备好一碗温热的牛奶和两个剥好壳的鸡蛋,他趁热吃下,不适感渐渐褪去。简单收拾后,仲昆向父亲打过招呼:“我今天去接新招的那三个工人。”随后便驾车朝着城里的方向驶去。
抵达机床维修站时,恰逢上班时间。老同学见仲昆走来,笑着打趣道:“‘人贩子’上班倒挺准时!学员们正在开会发毕业证,你先进来坐会儿,咱们顺便把账算一算。你每领走一个人要交200元手续费,加上今天要领的8个人,总共26人,你交5000元就行,我给你开两张收据,一张9个人的,一张15个人的。”
仲昆闻言,脸上的笑意淡了些,疑惑地问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