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燕眨了眨眼,乖乖地把跳棋收进盒子,自己端着送回小房间,回来后扑进马媛怀里:
“妈妈,睡觉觉。”
客厅的灯还亮着,岳母正收拾着碗筷,水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轻轻响着。仲昆走过去帮忙,马媛望着这老少俩人的背影,心里暖融融的。
周一清晨,仲昆睁开眼便摸到枕边的手表,指针指向六点。他猛地坐起身,动作轻却急促地推醒身旁的马媛,又快步走到隔壁房间叫起小燕:
“快些,别耽误了去杨家庄的时间。”
洗漱声此起彼伏时,餐厅里已飘来牛奶的香气。岳母将三杯温热的牛奶、三个溏心鸡蛋和一整条切好的吐司摆上桌,见三人进来,笑着递过餐具。仲昆端起牛奶一饮而尽,只匆匆咬了一片面包;马媛一手攥着鸡蛋,一手帮小燕理着衣领;仲昆则顺手剥好一个鸡蛋塞进女儿手里,看着她又拿起一片面包啃得香甜,才松了口气。
“妈,我们走了。”三人异口同声地告别岳母,脚步不停地往楼下赶。夏利轿车的引擎在晨光中嗡鸣一声,稳稳地驶离小区,朝着杨家庄的方向疾驰。
七点刚过,车子便停在了廷和家门前。车门还没完全打开,小燕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,像只轻快的小鸟朝院门跑去。廷和的老伴刚迈出门坎,就被扑过来的孙女撞了个满怀,她急忙接住小燕,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,转身抱进屋里。
“你们吃饭了?”廷和从屋里走出来,目光扫过风尘仆仆的三人。
“吃过了,妈做的早餐。”仲昆和马媛齐声应道。
“你是不是还要往回走?”廷和忽然想起什么,补充道,“要是回去,能不能帮着捎两筐苹果?”
“后备箱能放,给谁捎的?”仲昆爽快地应下。
“一筐给你大嫂家,一筐送你姐姐家。”廷和话音刚落,仲伟和仲明便从西厢房抬着两筐红透的苹果走出来,小心地塞进后备箱。
苹果筐不大,却将后备箱填得满满当当,后盖怎么也合不上,只能向上翘着一道缝。仲昆绕到车后看了看,笑着摆手:“没关系,我开慢些,不影响。”
仲昆离开杨家,第一站便直奔姐姐仲芳家。姐姐与公婆同住,姐夫已上班,屋内仅有两位老人。他说明来意,放下一筐苹果,又以要赶回城里上班为由,婉拒了老人留他吃饭的盛情,匆匆启程回城。
进城后,仲昆很快抵达晓芬父母家。二老热情十足,执意拉他进屋喝水,他推托不过,只好进屋稍坐,喝完一杯水后,同样卸下一筐苹果,随后便向二老告别。
离开晓芬父母家,仲昆驱车前往贸易公司办公室。一进门,便见宋会计坐在办公桌旁织毛衣,她抬头瞥了一眼,淡淡道:“来了。”
“我来了,嫂子。”仲昆一边应声,一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,随即说明来意:“我想看看我个人账户上还有多少钱。”
“可以,我给你查查。”宋会计说着,从抽屉里取出账本,翻开后指给仲昆看:“你这账很简单,七个月进账51万。期间大笔支出有三笔:买车花了10万,买配方10万,投资配件厂15万,还有4万零星支出,包括第一次那1万。算下来,现在还剩12万。怎么,又有花钱的打算了?”
仲昆点头,语气带着几分盘算:“天冷了,想给老婆孩子添些衣服。另外,春天时我把去年给马媛买的貂皮大衣,送给了拖拉机厂销售科长的老婆做礼物。今年打算再给马媛买一件,也给丈母娘和我母亲各买一件——二位老人一辈子都没穿过貂皮大衣。我这就打个条,嫂子你先给我提1万现金。”
仲昆接过那叠一万元现金,随意问了几句表哥的近况,便转身离开贸易公司。下楼坐进车里,他抬腕看表,离约定去机床维修站的时间尚早,忽然想起城里新开的友谊商店,心念一动:不如去逛逛,看看貂皮大衣。
车子停稳后,仲昆乘扶梯直达三楼。这一层摆满高档消费品,从名贵手表到进口电器琳琅满目,貂皮大衣专柜就设在显眼位置。他刚走近,女服务员便热情迎上来:“先生,有看中的款式吗?我帮您取。”
仲昆目光扫过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大衣,有些眼花缭乱,开口道:
“想给夫人选一件,她不到四十岁,哪种款式和颜色合适?”服务员立刻指向两款大衣:“这宝石蓝和紫色是今年新款,蓝色显年轻,紫色衬气质,很适合您夫人,就是价格稍高,每件三千多元。”
“钱不是问题。”仲昆笑着补充,“另外还要给两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各买一件,你也帮着参谋参谋。”服务员见状,连忙叫来店长,把需求复述一遍。店长接过话茬:
“老年人穿黑色最稳重,款式简单大方就好,有一千多和两千多两个价位的。不过这件紫色只剩最后一件了,今天购买能打九八折。”
“折扣不用谈,我今天先看看,下周日带夫人来买。这件紫色的能帮我留着吗?”仲昆问道。
店长笑着回应:“留货可以,但需要交些定金。”
仲昆当即打开手提包,从中抽出一沓钞票,数出一百张放在柜台上:
“这些够吗?”店长瞬间满脸堆笑,连声应道:“够了,够了!”麻利地开了收据递过去。
仲昆收好收据,再次看表,低声念叨“时间不早了”,转身快步离开商店,发动车子朝着机床维修站驶去。
日头爬至头顶,机床维修站的水泥地被晒得发烫。要去配件厂的工人已聚在办公室门口,三人靠在墙边闲聊,目光时不时瞟向路口——唯独那位女磨工还没到。仲昆刚站定,身旁的老同学便主动解释:
“今天发结业证书,她八成是去拿证了,再等等。”
仲昆点点头,话锋一转:“对了,我要的两个磨工、一个铣工,啥时候能到位?”
“急什么。”老同学摆摆手,语气笃定,“下期学员多着呢,光报名的就有二十多个,到时候给你挑最优秀的,保准好用。”
话音刚落,远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女磨工拎着证书袋快步走来,额角沾着汗,一边喘气一边摆手道歉:“抱歉抱歉,拿结业证耽误了会儿,没让大家等太久吧?”
仲昆没多说什么,指了指车后备箱:“行李塞进去,坐副驾。”待女磨工坐好,他发动汽车,朝着配件厂的方向驶去,维修站的身影渐渐缩成了后视镜里的小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