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傅,毕师傅今天要回去了,所有的电路都检修完了,剩下的小问题我可以对付。”
“那好,今天中午我在村里小饭店里请毕师傅吃顿饭。”
最后,廷和的目光落在晓芬身上:
“你今天开始启动车床,做好加工齿轮坯的准备。车床方面我不懂,需要什么和我说。分配给你的徒工这几天在帮金生拉材料。仲伟今天可以换一个人,把开车床的徒工交给晓芬。”
廷和又耐心询问大家是否还有其他问题,得到否定的回答后,宣布散会。众人刚要起身离开,廷和叫住了仲芳:
“你先到仓库等我一下,把天平拿过去,我开个小会就过去。仲明、仲昆留一下,咱开个小会。”
仲明、仲昆坐下后,廷和说:“咱三人研究一下中层人选问题,两个车间主任和检验员。”
仲昆说:“爸爸今天不是让小白和晓芬来参加班前会,那就不用讨论了,让他俩干就行了。”明显表示出对父亲的不满。
仲明急忙来打个圆场:“爸爸也是也是临时找不到其他人来代替才叫他俩的。检验员我看让仲伟担任比较合适,他心细认真。”
“我也同意。”仲昆附和。
“那就这么定了,明天早晨开会我公布一下”
三人走出办公室,廷和就来到仓库,对仲芳说“你先不要急着去菜市场,先把配齿轮钢需要的几种贵金属找给我。等仲明计算好料后,我要在这里用天平配料。你到菜市场路过供销社时,给我捎个小计算器。我看仲昆使用时挺方便,有了它,我就不用手算了。另外你到供销社给毕师傅老俩口买个双人电褥子,他在这里帮忙这么多天,我们表示表示。”
廷和从仓库迈出脚步,转身便踏入了铸造车间。新落成的小仓库静静伫立,墙面还泛着湿润的痕迹,潮湿的气息在屋内氤氲。不过,工作台与货架已然安置妥当,有序摆放其中。
此时,仲明正在仓库里专注地称量蜡棒。见到廷和走进来,他立刻汇报道:
“蜡棒已经称好了,一支蜡棒4.95kg,根据计算,需要用到铁43kg。我们计划第一炉2根砂模先熔化100kg的合金钢。”
廷和略作思索,随即有条不紊地安排道:
“那先取26公分的铁棒,一共24支,这样铁的重量就是96kg。再加上两公分粗、16公分长的锰铁棒,刚好是4公斤,加起来铁的总量就达到100公斤了,而且锰的含量也正合适。另外,我会把硅、铬、钼、镍称好给你,等铁熔化后就放进去。齿轮钢的配方一定要牢牢记住,只能你我知道,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。”
廷和返回仓库,凭借精准的操作,用天平仔细称好硅、铬、钼、镍,随后又取出一支两公分粗、一米长的锰铁棒,快步来到车间交给仲明。此时,仲明正与经验丰富的老李师傅一同检查中频炉。见到廷和过来,仲明介绍道:
“已经反复检查三遍了,所有配套设备和部件都没发现问题。老李师傅可是这方面的行家,好几个小问题都是他发现的。”
廷和转向老李师傅,询问道:
“现在可以通电试验吗?”老李师傅神情笃定,自信满满地回答:
“行,先通电10分钟,观察一下炉内的温度,如果10分钟能达到500°,那就没问题。冷却之后就可以添加材料了。”
就在大家为即将开始的试验做准备时,晓芬急匆匆地从加工车间跑来对仲明说:
“你快来看看,车床的水平好像有点问题。”
仲明立刻跟着晓芬来到车床前,一眼就看到车床上水平仪的水珠偏离了中心线。仔细观察发现,车床前部高于后部,不过左右方向倒是正常。仲明蹲下身子,认真查看地脚螺栓,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——后面的两根螺栓与前面两根螺栓的收缩量存在差异。他轻拍脑门,恍然大悟道:
“我明白了,当时安装车床用水平仪的时候,水泥还没干透,前后预留的螺栓孔大小不一样,收缩的时候就出现高差了。不过没关系,稍微调整一下就行。”
说着,他便把张师傅叫过来,叮嘱道:
“用大号扳手调整一下地脚螺栓的上下两个螺帽,把水平仪的水珠调到中点就可以了。”
仲明和老李师傅身着厚实的防护服,缓缓走向那台中频炉。他们站在配电柜前,目光对视,确认彼此准备就绪后,仲明伸手按下了启动按钮。瞬间,绿灯亮起,几秒钟后,配电柜里的电器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,各个部件运作起来。紧接着,中频炉炉膛里袅袅升起青烟。配电盘上的温度表指针缓缓移动,不断攀升。5分钟后,温度已经接近五百度。老李师傅紧盯着温度表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,说道:
“没问题啦,停下吧。”
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带着多年积累的经验与自信。
就在仲明调试中频炉的时候,小白带着三个人,推着两个沉甸甸的沙箱匆匆赶来。老李师傅看了看墙上的时钟,说道:
“快中午了,开一炉来不及,你们把砂箱放到烘干炉里,通上电,保温在400°左右。午饭后,启动中频炉,铁水熔化后,浇铸时再推过来。”
众人纷纷点头,听从着老李师傅的安排。
此时,仲芳走进铸造车间,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廷和,赶忙走上前去,说道:
“爸爸,我到办公室找你,你不在,我估计在这里。”
说着,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计算器,递给廷和,继续说道:
“我到供销社一打听,不算很贵,30多块钱一个,我先买了一个,以后有条件了多买几个。我和马媛也买一个,就不用扒拉算盘了。”
接着她又把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交到父亲:“这是电褥子”
廷和接过计算机,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,仔细端详着这个新鲜玩意儿。提着电褥子,向宿舍走去,正好看到永明在帮毕师傅整理东西。
毕师傅身影已站在宿舍门口,褪色的蓝布工装洗得发白,行李卷用麻绳捆得方方正正。廷和从手提袋取出叠得整齐的电褥子:“毕师傅,这是双林牌的,您冬天铺床上,保准夜里脚底板都热乎乎的。”永明接过去,塞进打好包的行李卷里。
村口的小饭店飘来炸花椒的香气,老板系着围裙冲出来,看见廷和领着客人喊道:“哟!带贵客来啦!今儿包间正空着,快往里请!”
“四菜一汤,再加瓶双沟大曲!”
廷和对饭店老板说,声音震得算盘珠子都晃了晃。八仙桌被擦得锃亮,不到一袋烟的功夫,青椒炒肉丝的香气最先漫进屋子,紧接着是糖醋排骨的焦香。永明拿起一双筷子,双手递给毕师傅。廷和已经拧开酒瓶盖,琥珀色的酒液在粗瓷碗里荡起涟漪。
“毕师傅,这杯敬你!这次多亏你来帮忙解决我们的大问题。这么多的线路,如果请供电所那帮人来拉,不知需要多少天。这期间你也受累了。”
毕师傅说:“手艺人耍点儿手艺累不着。你们一直关照我,对我这么好,今后有什么需要的话,让永明打个招呼就行了。说完举起酒杯对廷和说:
“杨厂长,你也太客气了。我敬你一杯,预祝你们的齿轮厂兴旺发达,财源广进。我是个大老粗,也不会说漂亮话,今天饭也吃了,酒也喝了,我知道你现在特别忙,因此就不打扰你。喝下这杯酒,咱们就回厂,下午我收拾一下就走了。”
廷和说:“这样我就不送你了,让永明送你回去,随便到机床配件厂,把新做的两套蜡模捎回来,往后回了家,可得常给我们打电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