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我没有接过老头子的扳手，他们都不会卷进来。
我抬起手，看腕子上的疤。那是小时候修第一台神器烫的。老头子当时说：“疼就对了，说明你在干活。”
现在不疼了。什么感觉都没了。
我低头看扳手，它躺在那儿，灰扑扑的，像把普通工具。
我把它捡起来，攥紧。
至少……我还拿着它。
可下一秒，眼前又变了。
这次是实验室。我在拆一台银苹果，手稳得不行。旁边日志写着日期——昨天。日志内容是：“实验体108号已销毁，避免失控风险。”签名是我。
我猛地抬头。玻璃后面，狗王被绑在架子上，眼睛闭着，项圈断了。
“我没有！”我拍桌子，“我没杀它！”
没人理我。
画面跳转。我在指挥张兰芳冲锋，让她去引开ALPHA主力。她说了一句“小心点”，我就点头让她去了。五分钟后，爆炸声响起，她再没回来。
我又看见自己删掉了织网者的备份，理由写的是“节省资源”。沈皓后来找不到数据，被噬能体吞噬。
每一个决定都是我做的。每一条命都是我送的。
我靠墙坐着，说不出话。
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。可能几分钟，也可能几小时。我没有表，也没有困意。
我只是觉得……越来越轻。
像被人一点点抽走东西。记忆、力气、想法，全都飘走了。
最后我记得的，是老头子的声音。不是录音，也不是幻觉，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：“东西坏了，修就是了。人坏了，也一样。”
我动了下手。
扳手还在。
我把它翻过来，抵住胸口。那里有个凹痕，是以前被机械臂撞的。现在也感觉不到。
我慢慢把它移到地上，划。
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。可能是手抽筋，也可能是脑子糊涂了。但我一直划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灰白色的地面上，留下一道浅痕。弯弯曲曲的，像个符号。我不记得是什么意思，只记得以前修关键设备时，总会先画这个。
画完最后一笔，我松了手。
扳手掉在地上，没声音。
我坐那儿，眼睛睁着，可什么也看不见了。耳朵听着，可什么也听不到了。
身体还在，但好像已经不是我的。
我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。不知道沈皓撑没撑住。不知道张兰芳有没有骂我。不知道周小雅还在不在找线索。也不知道狗王……会不会再来蹭我裤腿。
我想抬手，抬不动。
我想说话，说不了。
意识像灯丝，闪了一下，暗了。
但在彻底黑之前，我好像感觉到——
地面那道痕迹，微微发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