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建国眼神骤变,立刻去拔导管,但已经晚了。机器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,银光骤然熄灭。
画面开始崩塌。
“他在篡改程序!”周小雅大喊,“那时候他就动手了!根本不是后来才叛变的!”
我冲上前想追那扇门,可脚下一空,整个人又被甩了出去。
再睁眼,我已经躺在数据迷城里,胸口剧烈起伏,耳边全是杂音。
周小雅趴在地上,额头那点银光忽明忽暗,像是接触不良的灯丝。她手指抠着地,指节泛白,嘴里喃喃:“钥匙……不是东西……是记忆本身……”
“你说啥?”我翻身坐起。
她抬头,眼里全是血丝:“那段没被改过的记忆……才是真正的钥匙。只要有人能完整重现那一刻的操作,就能绕过陈景明的权限,直接唤醒织网者的原始协议。”
我愣住了。
这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我爸当年做的决定,根本不是技术问题,而是信任问题。他把自己的意识种进去,不是为了控制,是为了托付。
而陈景明偷走的,不只是密钥盘。
他偷走了“正确的时间”。
张兰芳靠在赤霄刀上,喘得像破风箱:“所以现在咋办?总不能找个录像机倒回去放一遍吧?”
没人说话。
沈皓还跪在地上,金线已经缩回他手臂里,皮肤下的光也暗了下去。但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。
狗王立刻凑过去,用鼻子蹭他手腕。
几秒后,沈皓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眼。
瞳孔里没有数据流,也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奇怪的清明。
他看了我一眼,又看向周小雅,声音很轻:“我记得那个实验室。”
“你记得?”
“不光记得。”他慢慢抬起手,指尖在空中虚点了几下,像是在摸某个看不见的按钮,“我还记得他按下‘确认’之前的呼吸节奏——慢两拍,停一下,再按下去。”
周小雅猛地站起来:“你能复现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摇头,“但我能试试。只要有人能帮我撑住那段时间,别让外面的数据潮涌进来……”
“你疯了?”我吼出来,“刚才那根线差点把你脑子抽空!你还想主动钻回去?”
“不然呢?”他苦笑,“现在只有我能接通那段记忆。千面能复制技能,但前提是得先有人做过。如果没人愿意第一个按下按钮……那我们永远打不开真正的织网者。”
张兰芳咧嘴笑了下,抹了把嘴角的血:“好小子,有点咱广场舞领队的魄力——明知音乐要卡顿,还得踩准节拍跳完。”
狗王突然站起身,项圈绿光微弱地闪了闪,然后走到沈皓脚边,用脑袋顶了顶他的鞋。
像是在说:我去过那边。不怕。
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扳手,金属表面还留着上次劈开数据层时的划痕。父亲用它修过多少台机器?又藏了多少话没说?
“行。”我攥紧扳手,指节咔咔响,“你要跳,老子给你断后。谁敢拦你,我就让它尝尝祖传工具的滋味。”
周小雅扶着墙站起来,额头星点裂开一道细纹,渗出血丝。她擦都没擦,直接把手按在沈皓肩上:“我陪你进去。忆瞳还能撑一次。”
张兰芳把刀扛到肩上,花衬衫烧得只剩半截袖子:“老娘这么多年带队,就没见过临阵退缩的兵。要死一起死,好歹给社区群发个遗言。”
沈皓看着我们,忽然笑了:“你们知道最离谱的是啥吗?”
“啥?”
“我刚才在里面……听见我爸说了句‘辛苦了’。”
空气一下子静了。
我没吭声,只是把扳手往地上一顿。
火花四溅。
沈皓闭上眼,手指缓缓抬起,朝着虚空中的某个点,轻轻按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