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院长!”左小右扑通跪地,膝盖磕得青砖闷响,“我真的是为了工程!那些应酬都是为了疏通关系!您知道工部刁难我们多久了吗?铸铁配额被克扣,石料场又临时涨价,我不去赔笑脸,喜鹊大桥根本开不了工!”
老神仙气得浑身发抖,拂尘狠狠抽在梁柱上。
“所以你就用竹筋充数?就任由工人用湿木打桩?包拯在河底捞起的木桩,里面全是蛀虫!”
“我也不想的!”左小右突然放声大哭,臃肿的身躯剧烈颤抖,“三个月没睡过囫囵觉,每天要应付八拨人!材料商坐地起价,监工偷懒耍滑,工人三天两头闹罢工…我只能喝酒赔笑,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熬啊!”
太白金星突然沉默,看着地上涕泪横流的人。记忆里那个身形清瘦、总在他案前研墨的少年书童,此刻却像滩烂泥瘫在青砖上。
“包拯要彻查到底。”老神仙的声音突然平静,“他说桥塌得蹊跷,怕是有人中饱私囊。”
左小右猛地抬头,眼里血丝密布。
“我没有贪墨一文!所有账目都在工坊账房!您要是不信,现在就去查!”
“查?”太白金星弯腰揪住他的衣领,“你当包拯是吃素的?他连牛郎织女的鹊桥都能算出误差半寸,你那些小把戏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!”
左小右突然挣开老人的手,踉跄着撞翻案几。砚台碎裂的声响里,他嘶吼道:“那您要我怎样?!桥塌了我比谁都难受!数万条人命啊!可我能怎么办?我不过是个夹在各方势力间的蝼蚁!”
殿内死寂,唯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。太白金星突然转身,背对着他缓缓说道:“明日你主动去天理院。包拯给了最后期限,你敢做敢当,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。”
“院长……”左小右声音沙哑。
“别叫我院长。”老神仙的背影在烛火中摇晃,“等过了这关,你若真的问心无愧……就去后山思过崖,什么时候瘦回原来的样子,什么时候再叫我一声师父。”
青铜门外,暴雨再次倾盆而下。左小右望着雨中模糊的天际线,突然想起喜鹊大桥奠基那日,自己也是站在这样的雨里,对着漫天神佛发誓要建出流芳百世的好桥。
如今桥塌了,誓言也碎成了河底的烂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