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幻梦珠破碎的余烬未冷,山坡上师徒四人惊魂未定。玄奘面色苍白,手持念珠不住诵经,试图抚平心海中翻腾的余悸。猪悟能瘫坐在地,呼哧带喘,肥硕的肚皮剧烈起伏,口中兀自喃喃:“吓煞俺也……那些美人……怎就变成了骷髅……”沙悟净沉默地擦拭着降妖宝杖,眼神凝重,显然还未完全从流沙河心魔中挣脱。
孙悟空持棒而立,火眼金睛如两盏燃烧的金灯,死死盯住远处那吞噬月光的无底洞方向,胸中怒火如岩浆奔涌!地涌夫人此举,已触及他的逆鳞!用这等阴毒手段暗算师父与师弟,比**真刀真枪厮杀更令他暴怒!
“妖女!欺人太甚!”孙悟空咬牙低吼,周身赤金色气血不受控制地蒸腾而起,将周围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!他握紧金箍棒,便要驾起筋斗云,再杀入那无底洞,与**那地涌夫人见个生死!
就在此时——
“南无阿弥陀佛。”
一声平和却蕴含着无形威压的佛号,如同春风化雨般,悄然拂过山坡。并非响彻天地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直抵心灵深处。众人只觉心头一清,那躁动的怒火与残余的惊惧,竟被抚平了大半。
空中,淡淡的金色佛光汇聚,白日那尊罗汉的虚影再次显现。此次,虚影凝实了几分,面容依稀可辨,是一位面容古拙、目光深邃如潭的老僧。他并未看向杀意冲天的孙悟空,而是将目光落在气息未平的**玄奘身上。
“金蝉子。”罗汉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沧桑。“心魔由心而生,亦由心而灭。此番劫难,于你而言,是磨难,亦是洗礼。坚守本心,方见**真如。”
玄奘闻言,浑身一震,仿佛被点醒了一般,眼中迷茫尽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的光芒。他挣扎着起身,整理僧袍,对着空中罗汉虚影深深一拜:“弟子……谨遵尊者教诲。阿弥陀佛**。”
罗汉微微颔首,这才将目光转向孙悟空,眼神复杂。“悟空。”
孙悟空冷哼一声,金箍棒并未放下:“罗汉!你三番两次阻拦,究竟是何意?那妖女屡次暗算我师,今日更是动用如此歹毒邪术,你却要俺老孙罢手?莫非这妖女与你西天,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?”他话语犀利,毫不客气**。
罗汉虚影并未动怒,只是轻轻叹息一声,声音低沉:“悟空,你性情刚烈,嫉恶如仇,贫僧知晓。然世间因果,错综复杂,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。地涌……她之所为,自有其缘由与孽债。西行路上,劫难重重,此亦是一劫。你若此时强攻无底洞,非但难以竟全功,恐会引发更大的变数,于取经大业有损。”
“变数?”孙悟空金睛一闪,“什么变数?莫非这妖女背后,还有更厉害的人物?便是如来老儿亲至,俺老孙**也要讨个说法!”
罗汉摇头:“非是惧怕于谁。而是……时机未到。”他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,望向那无底洞深处,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:“洞中之秘,牵扯甚广,涉及一桩上古旧案,乃至……佛门一桩公案。地涌不过是其中一环。你若此时强行揭开,恐打草惊蛇,令幕后黑手遁走,反**而不美。”
“上古旧案?佛门公案?”孙悟空眉头紧锁,心中念头飞转。他想起地涌夫人那诡异的半佛半妖气息,想起她自称‘半截观音’,想起罗汉前次对她那意味深长的‘好自为之’的警告。莫非……这妖女真的与观音菩萨有极深的关联?甚至……涉及菩萨的某种‘污点’或‘劫数’**?
罗汉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,缓声道:“个中缘由,日后自有分明之日。眼下,你需忍耐。那地涌经此一挫,短期内不敢再明目张胆出手。你等可暂且绕过此山,继续西行。待时机成熟,一切因果,自会**了结。”
“绕过?”孙悟空冷笑,“这陷空山挡在西去必经之路上,如何绕过?难道要俺老孙带着师父翻山越岭,走那无穷无尽的荆棘之路吗**?”
“非也。”罗汉虚影抬手,指向陷空山侧面一条极其隐蔽、被浓雾笼罩的山谷。“此谷名为‘一线天’,可通山后。谷中虽有些许精怪,但道行浅薄,绝非你对手。此为一条生路。至于地涌……贫僧会亲自在此坐镇一段时日,确保**她不敢追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