翟正临爱怜又心疼地看了女儿一眼,深吸一口气,尽量用平缓的语气,将他们在废窑发现詹家印记、以及钩爪、毒蒺藜等物的事情,简要地说了一遍。
翟月清听完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恐惧,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、最可怕的事情:“詹……詹家?怎么会……怎么会是他们?!他们……詹伯伯他……他以前还送过我泥娃娃……他看起来不像……不像坏人啊……”她自幼也曾随父亲去过詹家几次,对那位总是笑容和蔼、会给她新奇小玩意的詹伯伯颇有好感,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真相(或怀疑),如同巨锤般狠狠砸碎了她记忆中那份美好的印象,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慌与迷茫。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!画虎画皮难画骨!”韩沐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,敲碎了翟月清最后一丝幻想。他目光如刀,扫过在场每一个人,斩钉截铁地下令:“事不宜迟!翟世伯,还需劳烦您立刻调度准备!我们明日天不亮便动身,直奔青城!此行凶险,需轻装简从,但务必准备充足!”
“我去准备!”翟正临重重点头,雷厉风行地喝道:“来人!传我命令!立刻挑选府中最好的四匹快马,检查鞍鞯蹄铁!准备五人份七日所需的干粮、清水!将金疮药、解毒丹、驱虫粉等应急之物备足!再调一队精锐弟子,明日随行护卫!”他虽然同意女儿同行,但安全起见,还是决定加派人手。
“爹!我……我也去帮忙准备!”翟月清忽然抬起头,眼中虽然还带着恐惧的余悸,却更多了一份想要直面真相、参与其中的倔强与决心。她不想再被排除在外,不想再做一个只能被动等待、暗自担忧的弱者。
翟正临看着女儿眼中那抹从未有过的坚毅光芒,心中百感交集,最终点了点头:“好!你去帮你映雪姐姐整理行装,也准备好自己的!记住!此行非同儿戏!一切行动,必须绝对听从你韩大哥和我的吩咐!绝不可有半分任性妄为!”
“嗯!我记住了!”翟月清用力点头,也转身快步向内院跑去。
顷刻间,原本已陷入沉寂的翟府,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,骤然沸腾起来!灯笼火把被纷纷点亮,映照着一张张紧张而忙碌的面孔。脚步声,低语声,马蹄的刨地声,兵器甲胄的轻微碰撞声……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,打破了夜的宁静,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。
韩沐独自一人,屹立在庭院当中,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拂着他染满风尘的衣袍。他仰起头,望向那轮被薄云遮掩、显得朦胧而冰冷的残月,手中,紧紧攥着那枚从窑厂找到的、锈迹斑斑却仿佛重逾千钧的钩爪。冰冷的、粗糙的金属触感,透过皮肤,直刺入他的心底,与那积压了十八年的血海深仇,以及刚刚燃起的、对被欺骗的滔天怒火,交织在一起,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。
青城……詹家……
十八年的谜团,错综复杂的阴谋,所有指向不明的线索,仿佛终于汇聚成一股清晰的洪流,汹涌地扑向那个既定的目标。
这一次,他绝不会再被任何伪善的面具所迷惑!
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精心编织的谎言、步步杀机的陷阱,还是更加残酷血腥、令人绝望的真相,他都必将以手中之剑,一一斩开!劈碎!并以仇敌之血,祭奠所有逝去的亡魂!
夜风更急,卷起地上的枯叶,发出“呜呜”的呼啸,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。
黎明前的黑暗,最为冰冷彻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