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芷脸色煞白。她感激斩荒的维护,但这种方式……“你怎能如此滥杀!他虽有错,罪不至死!如此严酷,岂是治国之道?!”
“治国?”斩荒猛地转头盯住她,眼底猩红闪烁,积压多日的烦躁彻底爆发,“本座只知道,冒犯你者,死!瞻前顾后,优柔寡断!你这套婆婆妈妈的手段,只会让这群蠢货越发蹬鼻子上脸!这共治,不要也罢!”
“你!”云芷气得浑身发抖,委屈、失望、还有不被理解的愤怒涌上心头,“是!我婆婆妈妈!我优柔寡断!可我是在想办法让更多人活下去,而不是用恐惧制造更多的仇恨和杀戮!如果你觉得这共治是束缚,是麻烦,你大可以回到你的魔宫,继续做你那说一不二的魔尊!”
话音未落,斩荒周身魔气轰然炸开,将身旁的石案震得粉碎!
“云芷!”他低吼,如同受伤的凶兽,眼神骇人。
云芷眼圈一红,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。她不再看他,猛地转身,一把推开议事厅的大门,冲了出去。
“砰!”
沉重的石门在她身后狠狠关上,发出巨响。
厅内死寂。
斩荒站在原地,胸口剧烈起伏,拳头紧握,指节泛白。他看着云芷消失的方向,眼中翻涌着暴怒、懊恼,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。
他烦躁地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碎石。
夜幕降临。
斩荒独自坐在空旷的寝殿里(临时开辟的石室),周身笼罩着低气压。地上散落着被他捏碎的玉简。他试图调息,却心浮气躁,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云芷含泪的控诉和决绝离去的背影。
那种熟悉的、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再次涌上心头,却又被另一种更陌生的、针扎般的细微疼痛所取代。
他……好像把她惹哭了。
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猛地站起身,阴沉着脸走了出去。
月光清冷,洒在略显荒芜的庭院。
远远地,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,独自坐在石凳上,抱着膝盖,肩膀微微抽动。晚风吹起她散落的发丝,显得单薄而无助。
斩荒脚步顿住,远远看着。
他站了许久。
最终,他还是迈步走了过去。
脚步声惊动了云芷。她抬起头,脸上泪痕未干,看到是他,立刻扭过头,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。
斩荒在她面前站定,沉默着。
他不太会道歉。千年来,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。
他抿着唇,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只温热的玉杯,里面是青蘅特意调配的、有宁神安眠效用的灵茶。动作有些僵硬地,递到云芷面前。
云芷不接,也不看他。
斩荒的手就那么举着,气氛尴尬。
又过了半晌,他才极其生硬地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,闷声道:“……喝茶。”
声音沙哑,却没了白日的暴戾。
云芷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。
她依旧没回头,但过了一会儿,还是伸出手,接过了那杯茶。
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,驱散了些许夜寒。
两人就这样,一个站着,一个坐着,在清冷的月光下,沉默着。
没有道歉,没有原谅。
但空气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,悄然缓和了。
一杯茶的温度,融化不了坚冰,却足以让裂痕,开始有了弥合的可能。
磨合,注定痛苦。
但每一次碰撞后的沉默与靠近,都让那艘名为“共治”的船,在风浪中,行驶得更稳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