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悬停在眉心上方,那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距离,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的重量。
斩荒屏住呼吸,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那一点,试图穿透皮囊,触碰那沉睡在灵魂最深处、可能存在的古老印记。时间仿佛凝固了,每一息都如同千年般漫长。
没有预想中的排斥,也没有熟悉的共鸣。
只有一片深沉的、带着微弱生机的宁静。像被厚厚冰雪覆盖的冻土,深处或许蕴藏着生命的种子,但表面只有冰冷的沉寂。他凝聚的那丝魔识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,便被那广袤的、尚未苏醒的沉寂温柔地吞噬、化解了。
什么也感觉不到。
没有素婉的气息。
也没有……任何明确的回应。
只有“云芷”本身的存在感,如同静谧的湖水,安详,却深不见底。
这个结果,让斩荒紧绷的心弦,骤然一松,随即又涌上一股更深的、难以言喻的失落和……一种奇异的释然。
没有确认。
但……也没有否定。
或许,这样……也好。
至少,他不必立刻面对那个足以将他再次击垮的、关于“素婉”的终极答案。他可以有时间,重新去认识眼前这个独立的、名为“云芷”的存在。无论她是谁的转世,此刻躺在这里的,需要他守护的,是“她”。
斩荒缓缓收回了手,指尖微微蜷缩,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触碰未知的颤栗。他深深地看着云芷安详的睡颜,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渐渐平息,沉淀为一种更加复杂、却也更加坚定的神色。
探究的冲动,被一种更深沉的、名为“责任”和“赎罪”的情绪所取代。
如果她真的是春神转世,那她的价值,远非一个“替身”可以衡量。她是天地间枯竭生机复苏的希望,是可能补全他残魂的钥匙,更是……他亏欠了千年、险些亲手毁掉的……故人。
无论如何,他必须护住她。
不惜一切代价。
从这一天起,斩荒对云芷的照顾,发生了翻天覆地的、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。
他不再只是枯坐榻边,疯狂地输送魂力。他开始行动。
尽管他自身因为魂力损耗和伤势,虚弱得连站立都需要倚靠墙壁,气息萎靡得如同风中残烛,但他却以一种惊人的、近乎偏执的毅力,强撑着开始忙碌。
他不再满足于魔宫库房中那些寻常的珍稀药材。他开始亲自外出,拖着残破的身躯,穿梭于三界一些极其危险、却孕育着天地至纯灵物的绝地。
万丈冰渊下的千年雪魄莲,烈焰魔山深处的熔心玉髓,九幽黄泉边的还魂草……这些往日他或许不屑一顾、或可挥手取之的宝物,如今对他而言,每一次获取都近乎一场生死考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