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应该警惕,应该抗拒。
可是……当她拿起那个黑色暖玉雕成的小魔兽时,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,和那丑萌丑萌的表情,竟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。当她看到琉璃瓶中折射出的、微小却绚烂的彩虹时,死寂的心湖深处,似乎也被那抹亮色极轻地拨动了一下。
这些细微的、不受控制的反应,让她感到恐慌。
她像触碰到了滚烫的烙铁般,迅速将那小魔兽放下,移开目光,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抹彩虹。
不能接受。
不能习惯。
不能……让这些东西,成为腐蚀她意志的糖衣炮弹。
她将那些华丽的衣饰收入箱底,从未穿过。将那些灵果分给了眼巴巴看着的琉璃。对于那些小玩意儿,她则尽量视而不见,让琉璃收到角落里去。
可即便看不见,它们的存在感,却无法彻底抹去。
就像斩荒这个人一样,强势地、不容拒绝地,在她原本只有仇恨和绝望的世界里,硬生生塞进了一些……她无法理解、也无法轻易归类的东西。
华丽,却带着枷锁的沉重。
珍稀,却标着无法偿还的价码。
甚至……有些可爱?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云芷狠狠掐灭。她用力摇头,像是要甩掉这些荒谬的想法。
她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永恒灰暗的天空,试图用冰冷的现实唤醒自己。
她是囚徒。
他是魔尊。
他们之间,只有掠夺与被掠夺,囚禁与被囚禁。
任何超出这层关系的“馈赠”,都必然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,是更深层次的束缚和操控。
她必须清醒。
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。
可是,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那个被琉璃擦拭得干干净净的、龇牙咧嘴的小玉雕时,心底某个角落,还是不受控制地,泛起了一丝极微弱的、连她自己都唾弃的……涟漪。
这涟漪很轻。
却足以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,出现了一道细微的、难以察觉的裂痕。
而送出这些东西的那个人,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窗边,看似专注地批阅着公文,眼角余光却将云芷所有细微的反应,尽收眼底。
看到她拿起小玉雕时那一瞬间的怔忡。
看到她迅速放下时,指尖那细微的颤抖。
看到她故作平静地移开目光,却微微泛红的耳尖。
斩荒猩红的眸底,掠过一丝极快、极复杂的幽光。他紧抿的唇角,似乎几不可察地,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。
随即,又迅速恢复了冰冷的直线。
仿佛刚才那一瞬,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。
他继续低头,看着手中的玉简。
殿内,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。
只有那些被送出的“礼物”,无声地散发着它们的存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