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少年知书达礼,一看就是家教极好的孩子。
林父实在喜爱,便道:
“既如此,那我就不去你家。以后依旧初一十五,来此处教你。这枚玉佩你收着,算是师父给你的信物,以后你就是我的传人了……”
少年接过,十分小心地放在怀中。
林父心中大慰:“江湖风雨二十载,谁能想到,到了涿郡,不止成家立业,还收了个好徒弟!想来我的师父在天有灵,也能安息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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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事林青榕并不知道。
她吃了法华寺的八珍糕,手里还捏着半块,便昏昏欲睡。
倒是林母嗔怪道:“你在外流落那么久,只有一对玉佩随身,如今竟给了个陌生的小子!我们青榕都没有呢!”
林父笑道:“那少年实在骨骼清奇,是个好苗子!我也是一时爱财心切,便将那枚玉佩,给了他!另一块给夫人保管,将来,给我们女儿做陪嫁!夫人放心,我一定为咱们女儿,挣出百担的嫁妆,不让她在夫家受气!”
林母叹道:“挣钱是小事,我们一家人平安,才是大事!”
“无妨!二弟说,走关外的生意,能赚不少,我想试试,说不定,能给夫人和榕儿,挣出个锦绣前程来……”
林母却是摇头:“我那兄弟,成日胡说八道。他的话,你信三分便好……”
“明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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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青榕睡得深沉,直到回到王府,都没能醒来。
轮番叫了好几个医生,入府看了之后,连连摇头。
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医,也是一脸迷思。
“我行医四十余载,竟从未见过这种脉象!忽而细弱游丝,宛如将死之人。忽然又鼓动如雷,脉象竟比一般人还要强健许多。而且,这中间,竟然还诊出了……”
他跟魏渊说着,魏渊面色凝重,只是静静看着林青榕,不发一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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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已经回来三日。
这三日,他衣不解带地照顾,时不时唤她。
可林青榕就是不醒,只是静静躺在那里,宛如死人一般。
魏渊每隔一刻钟,都要试探一下她的呼吸和脉搏,生怕她真的就这样过去了。
而林青榕虽然沉睡,但脸上表情却变幻莫测。
时而面带微笑,似乎有什么乐事,如那画中的福童一般;
时而又面带痛苦之色,眉头紧锁,似乎满是畏惧。
魏渊坐在床边,握着她的手。
数日未眠,眼睛熬得通红,一动不动,宛如雕像。
只有在石榴送上羹汤之时,才动弹一下,扶起林青榕,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,亲自喂她汤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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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青榕这几日昏迷不醒,全靠着魏渊一点一点将汤水喂进去。
虽然三勺里面估计有两勺喂了帕子,但魏渊还是十分耐心,坚持亲自给她喂。
“今日这粥里添了桂花蜜,你最喜甜食,要不要多喝两口,嗯?”
“你若是不喝,那我就喝了。你这蜜糖已经见底,喝了这碗,就没有了!”
“你若还不醒,估计你藏的那些吃食,什么糖枣,蜜饯,我都给吃了!你说过,我吃东西,就是牛饮牡丹,实在浪费!”
“若不是不愿浪费这些吃食,你就快快醒来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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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渊声音很轻,一边喂她,一边给她擦嘴,还不时吻着她的脸颊,和她说着悄悄话。
石榴端着托盘退出屋子,竟然红了眼眶。
樱桃在外面泣不成声,连屋子都不进,生怕自己哭声,吵了他们。
小武在一旁唉声叹气,想要出言安慰,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魏渊就这样陪着她数日,昭王几次叫他过去,他都无动于衷。
只是沉着脸,跟前来探望的全福说道:
“渝关之事,按部就班,已经全在计划之中。靖北军兵士,从辽东登陆,假扮成渤海国人,占领渝关。
如今,只需向圣上说明,是渤海人占了渝关,与我们无关。想来也不算撕毁与狄人的和谈协议。
如今,只需派人去渤海国,叫他们大王来此,以羁縻称臣之由,将渝关献出。
往后只要派得力将士驻守,料想狄人也无可奈何。狄人需我大端粮草布匹,已经在互市得了甜头,不会轻易出兵。
如今,也不需我做什么,父王若有要事,大可派给他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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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渊一向在昭王派的事情上,十分积极。
一个相当在乎前途的人,此刻竟把所有事都撒手不管,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就在自己房中,守着林青榕。
昭王怒道:“若是他媳妇一辈子不醒,他就准备一辈子不出门吗?”
全福跟着林青榕一道,出生入死。
回来之后,便对林青榕有了几分偏心。
于是劝道:“王爷,渝关能收回,三夫人功劳不小!若不是夫人,三爷和刘小将军,恐怕此刻已经在狄人牢笼之中……王爷莫要生气,三爷如此,也是因他是重情重义之人。若是真这个时候,弃夫人于不顾,叫旁人看了,岂不是会寒心?”
昭王叹道:“我也是忧心,若那丫头真醒不过来,该如何是好?”
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想法。
魏渊亦握着林青榕的手,贴在自己的脸上,喃喃说道:“你是不要我了吗?你若不醒来,我该如何是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