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衙暂退,风波未平。赵小满一行被安置在驿馆,表面上是等待府尊核查,实则是被软禁起来,不得随意出入。周文渊需要时间权衡利弊,更需要应对来自永安县尉,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势力的压力。
周彪退回县里,将农社妇孺卧地护田、赵小满府城击鼓鸣冤之事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姐夫——永安县尉周显达。周显达闻言,又惊又怒。惊的是农社竟如此强硬难缠,怒的是赵小满竟敢直接告到府衙,这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,更是要将他逼入绝境。
“姐夫,那帮娘们是铁了心要跟咱们作对!府尊大人态度不明,若是真被那赵小满说动,彻查起来,恐怕……”周彪脸上横肉抖动,满是担忧。
周显达面色阴沉,在书房内踱步。他能在永安县尉位置上坐稳,靠的不仅是手段,更是懂得上下打点,在府城乃至省城都有靠山。但此次事情闹得太大,边军赠匾、邻县作证,舆论已然对己不利。常规的施压恐难奏效。
“府尊大人……他也要权衡。”周显达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狡黠,“是人,就有价码。赵小满能摆出大义民心,我们就能拿出真金白银!只要府尊点头,将此事定性为‘征地程序瑕疵,双方各有不当’,压下去,农社再闹,也是徒劳!”
是夜,月黑风高。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永昌府衙后宅。此人显然对府衙路径极为熟悉,避开了巡逻的守卫,如同狸猫般摸到了周文渊书房之外。书房内灯火已熄,周文渊早已安寝。
黑影在窗外静候片刻,确认四下无人,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、以黑布包裹的方形物件,轻轻推开未锁的窗棂,将那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周文渊平日批阅公文的书案正中央。做完这一切,黑影迅速隐没在黑暗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翌日清晨,周文渊在侍女服侍下洗漱完毕,步入书房,准备处理积压的公文。刚推开房门,他的目光便是一凝,落在了书案正中那个异常显眼的黑布包裹上。
“此乃何物?”他皱眉问道。
侍女茫然摇头:“奴婢不知,昨夜收拾时还未曾有。”
周文渊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他走上前,解开黑布。刹那间,一抹耀眼的金光迸射出来,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!
那黑布包裹着的,竟是三块码放整齐、黄澄澄、沉甸甸的金砖!每一块都铸造成标准的官制样式,上面甚至隐约可见官库的烙印痕迹。金光流转,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气息。
金砖之下,还压着一封没有署名的短笺,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:“些许心意,望府尊明断‘军马场’一案,行个方便。”
周文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岂能不知这金砖来自何处?这分明是周显达、周彪狗急跳墙,行贿来了!而且如此明目张胆,直接送到他的书案之上!这是把他周文渊当成了什么?可以随意用金钱收买的蠹虫吗?!
愤怒之余,一股寒意也从心底升起。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砖送入他防守严密的书房,这是一种示威,更是一种警告——我们能送进来金砖,也能送进来别的东西!
就在周文渊盯着那三块金砖,心绪翻腾,权衡着是暗中退回,还是借此发作之时,一名心腹长随急匆匆跑来禀报:“大人!不好了!那……那赵小满,她……她在府衙门口,把那金砖……挂起来了!”
“什么?!”周文渊猛地抬头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他快步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向下望去。只见府衙大门前,不知何时已围得水泄不通。赵小满赫然站在那面登闻鼓旁,她手中举着的,不是状纸,也不是血旗,而正是那三块以麻绳串在一起、金光闪闪的金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