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遁秦州,孤骑赴西疆
秋雨淅淅沥沥,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纱,将秦州郊外的夜色裹得愈发浓重。山神庙的破门被风吹得“吱呀”作响,檐下的雨滴串成线,砸在青石板上,溅起细碎的水花。黑莲站在庙门内侧,指尖按在腰间的短匕上,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沉静。阿木已牵来两匹枣红色的骏马,拴在庙外的老槐树下,马身上披着油布,却依旧被雨水打湿了大半,鬃毛黏在一起,打着响鼻。
“二首领,都准备好了。”阿木压低声音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,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渍,“黑石渡的接应人员已收到消息,今夜子时在渡口北岸等候,我们只需赶在天亮前渡过河,就能进入西域地界。”
黑莲微微颔首,目光扫过庙外的雨夜。远处的秦州城轮廓模糊,城墙上的灯火像几颗微弱的星,在雨雾中忽明忽暗——那是陆景渊留下的防线,严密得如同铁桶,可如今,这铁桶即将因为一场遥远的病重消息,裂开一道缝隙。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转身戴上斗笠,将帽檐压得极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截紧抿的唇。
“走。”她吐出一个字,声音被雨声掩盖,快步走出山神庙。
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,寒意顺着衣领钻进体内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她翻身上马,动作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阿木也迅速上马,两人勒住马缰,对着秦州城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,随即双腿一夹马腹,骏马嘶鸣一声,踏着泥泞的小路,向着黑石渡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马蹄踩在湿滑的土路上,溅起一片片泥水,打在裤腿上,凉得刺骨。黑莲伏在马背上,死死攥着缰绳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雨夜里的树林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黑影,风吹过树叶的“沙沙”声,夹杂着不知名的虫鸣,格外诡异。她知道,即使陆景渊即将离京,周彦也绝不会放松对秦州外围的巡查,尤其是通往黑石渡的这条路,必定有暗哨埋伏。
果然,行至中途,前方突然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声,紧接着,两道黑影从路边的草丛中站起身,手持火把,拦住了去路:“何人深夜赶路?出示路引!”
是秦州府的巡防兵。
黑莲心中一紧,与阿木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阿木立刻翻身下马,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,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:“几位官爷,我们是西域来的药商,赶着去黑石渡接一批药材,路途紧急,没来得及办理路引,还请官爷行个方便。”
巡防兵接过银子,掂了掂分量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。其中一人打量着黑莲和阿木,目光在黑莲的斗笠上停留了片刻:“西域药商?深夜接药材?怕是有问题吧?”
“官爷说笑了,”阿木连忙说道,“这批药材是治疗咳嗽的急用药,耽误不得,不然会出人命的。您看,我们身上带着药材样本,绝无半句虚言。”他说着,从行囊中掏出一小包金银花,递了过去。
巡防兵接过金银花,放在鼻尖闻了闻,确实是上等的药材。又看了看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,不像坏人,便挥了挥手:“算了,赶路去吧,注意安全。”
“多谢官爷!多谢官爷!”阿木连忙道谢,翻身上马。
黑莲心中松了口气,勒住马缰,跟在阿木身后,缓缓走过巡防兵身边。经过那名打量她的巡防兵时,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停留,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汗。直到走出很远,确认巡防兵没有跟上来,她才松了口气,双腿一夹马腹,加快了速度。
雨夜的路途格外漫长,两人马不停蹄地赶路,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,才终于看到了黑石渡的轮廓。渡口北岸停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,船头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,正是黑风部落的接应人员。
“二首领,您可算来了!”黑衣男子看到黑莲,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,连忙上前牵过马缰。
“情况如何?南岸有巡防吗?”黑莲翻身下马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依旧警惕。
“放心吧,”黑衣男子说道,“我们已经打点好了南岸的巡防兵,他们今夜不会过来巡查。船已备好,快上船吧,再过一个时辰,天就亮了。”
黑莲点了点头,与阿木一同登上乌篷船。船夫立刻撑起船桨,乌篷船缓缓驶离北岸,向着南岸的西域地界划去。
船行至河中央,黑莲站在船头,望着渐渐远去的秦州岸线,心中百感交集。她被困秦州一个多月,每日提心吊胆,如履薄冰,如今终于要逃离这个牢笼,返回西域。她抬手摘下斗笠,任由雨水打在脸上,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。她知道,这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回到西域后,她将与黑虎汇合,率领部落大军,向大靖发起猛烈的进攻,为父亲报仇,为黑风部落夺回失去的一切。
而此时的京城,陆府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