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庙追虚影,寒沙遁西疆
仲秋的暮色像被墨汁浸染的棉絮,一点点沉落下来,将京城城南的街巷笼进一片朦胧。长乐宫的消息刚传到陆府,靖远侯陆景渊便率领着一队精锐禁军,身着玄色劲装,腰佩利刃,马蹄裹着厚布,悄无声息地疾驰在石板路上。街灯昏黄,拉长了队伍的影子,只有他腰间的草老虎香囊随着颠簸轻轻晃动,草叶的粗糙触感贴着掌心,让他紧绷的心绪多了几分沉稳。
按照青黛的供词,黑莲的秘密据点在城南的破庙——那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土地庙,隐在茂密的老槐树林后,断壁残垣上爬满了枯藤,庙门朽坏得只剩半扇,被风一吹便发出“吱呀”的哀鸣,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。
“侯爷,前面便是破庙了。”禁军统领压低声音,勒住马缰,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。
陆景渊抬眼望去,破庙在树影中若隐若现,透着一股荒凉诡异的气息。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翻身下马时,玄色衣袍扫过地面的落叶,几乎没有声响。他率领禁军悄悄包围了破庙,每一步踩在积叶上,都只发出极淡的沙沙声,与风声融为一体,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。
庙门半掩着,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,还有那股淡淡的、青黛口中提过的西域香料味——不是寻常的安息香,带着几分辛辣的暖意,是西域特有的“沙棘香”,只有黑风部落的贵族才会使用,气味独特且不易消散。
陆景渊示意两名禁军上前,轻轻推开那扇朽坏的庙门。门轴转动的声响被风裹着,轻得几乎听不见。庙内的烛光摇曳着,透过弥漫的灰尘,照亮了一片残破景象:倒塌的土地神像斜倚在墙角,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,蛛网在梁上牵牵连连,几缕蛛丝垂落下来,随着烛光晃动;地面上散落着碎石和枯枝,墙角堆着几捆干草,像是临时歇脚的地方,却又透着刻意布置的凌乱。
而在庙中央,一张破旧的木桌旁,正坐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。她背对着庙门,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,发尾系着一枚黑色的虎形玉佩,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,玉佩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桌上燃着一盏油灯,昏黄的光映在她手边的一个锦盒上,盒盖半开,里面露出几枚与青黛描述一致的“虎”字黑戒指,银质的戒面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“黑莲?”陆景渊沉声道,声音冷冽如冰,带着靖远侯独有的威严,在空旷的破庙中回荡,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。
那女子闻言,动作一顿,缓缓转过身来。她的眉眼深邃,鼻梁高挺,唇线锋利,肤色是健康的蜜色,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,透着几分异域风情。她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枚银针,针尖泛着冷光,显然淬过毒,指尖摩挲着针身,动作从容得仿佛不是身处险境。看到陆景渊和禁军,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,反而勾起一抹冷笑,眼神阴鸷如蛇:“靖远侯果然名不虚传,竟能循着一条小小的线索找到这里。”
正是黑风部落二首领,黑莲。
“你勾结朝堂内奸王怀安,利用‘紫叶鬼针’谋害皇室成员与百姓,意图制造混乱、颠覆皇权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。”陆景渊向前一步,玄色劲装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光,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,目光死死锁住黑莲,如同锁定猎物的雄鹰,“束手就擒,或许还能留你全尸,否则,休怪本侯手下无情。”
黑莲轻笑一声,站起身来。她的动作舒展而敏捷,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,黑色劲装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形,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警惕与狠辣:“靖远侯说笑了。我黑莲在西域戈壁里与风沙、野狼为伴时,你或许还在京城的温室里享受荣华富贵。想要擒我,也要看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禁军,有没有这个本事。”她说着,手腕一翻,手中的银针便如流星般向最近的一名禁军射去。
银针速度极快,带着破空的轻响,几乎不留反应时间。那名禁军反应迅速,侧身避开,银针擦着他的肩头飞过,钉在身后的墙壁上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轻响,针尖瞬间渗出黑色的毒液,在灰白色的墙面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记,散发着淡淡的腥臭。
“动手!”陆景渊大喝一声,声音震彻破庙。禁军们立刻蜂拥而上,手中的长刀出鞘,寒光闪闪,映着烛光,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。
黑莲却丝毫不惧,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禁军之间穿梭。她手中的银针不断射出,角度刁钻,每一针都冲着咽喉、眉心等要害而去,同时,她还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,短匕上同样淬着毒,刀身泛着暗绿色的光泽,与禁军的长刀周旋,招招狠辣,不留余地。她的步法诡异,像是西域特有的迷踪步,时而向左,时而向右,让禁军们难以捉摸,几次围堵都被她巧妙避开。
陆景渊冷眼旁观,手中的长刀握得愈发紧实,指节泛白。他看出黑莲的招式虽快,却带着一丝急躁,显然是想尽快脱身,而非恋战。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,扫过庙内的每一个角落,很快便注意到,黑莲的目光时不时瞟向神像后面的墙角,那里堆着几捆干草,看似杂乱,却隐隐透着一丝异常——干草堆的边缘,有一块砖石的颜色与其他砖石略有不同,边缘还有新鲜的划痕,像是刚被人移动过,泥土的颜色也比周围的更深,带着湿润的光泽。
“她想从密道逃跑!”陆景渊心中一动,立刻下令,“拦住她,别让她靠近墙角!守住庙门,防止她另有同伙接应!”
禁军们立刻会意,纷纷调整阵型,将黑莲向庙门方向逼去,试图切断她与墙角的联系。黑莲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攻势愈发猛烈。她一脚踢开一名禁军的长刀,手中的短匕直刺陆景渊的胸口,招式狠辣,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。同时,她另一只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,狠狠砸向地面,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,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。
“不好!”陆景渊心中暗叫一声,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短匕,火星四溅。他屏住呼吸,凭借着多年的作战经验,在烟雾中辨别方向,却已不见黑莲的踪影。
烟雾渐渐散去,庙内的景象再次清晰。只见神像后面的干草堆已被掀开,那块异常的砖石被挪开,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,洞口不大,仅容一人通过,里面传来隐隐的风声,还有那股浓郁的沙棘香,随着风从洞口涌出,愈发清晰。洞口边缘的泥土上,还残留着新鲜的脚印,显然是黑莲刚踩过的。
“侯爷,她从密道跑了!”禁军统领快步走到洞口,俯身查看,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