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,沈修带着御史台的属官去了京郊的别院。陆景渊早已让人把副将的母亲接了过来,还请了大夫守着,见沈修来,大夫连忙上前回话:“沈大人,老夫人身子虚弱,有些咳嗽,不过暂无大碍,我开了些温补的药方,按时喝就能好转。”
沈修点了点头,走到里屋,见老夫人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,正睁着眼睛看天花板。他放缓脚步,轻声说:“老夫人,我是御史台的沈修,您儿子的事,想必您也知道些。您放心,只要他肯说实话,我保您后半辈子衣食无忧,还会请最好的大夫给您治病。”
老夫人动了动嘴唇,声音微弱:“大人,我儿他……他是不是犯了大错?”沈修没有隐瞒,也没有夸大:“他只是被人牵连,只要肯把知道的事说出来,就能从轻发落。您要是想见他,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。”
老夫人沉默了许久,终是叹了口气:“我劝劝他……我就这一个儿子,不能让他毁了自己。”
从别院出来时,已是申时。沈修让人把老夫人的话传给刑部,又带着属官去了西郊——之前陆景渊的人查到,三皇子的人常在西郊的破庙附近活动,虽没找到私库,却发现庙祝与东宫的太监有往来。沈修想亲自去看看,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。
破庙很破旧,院子里长满了杂草,殿内的佛像也积满了灰尘。沈修带着属官仔细搜查,忽然在佛像后面的墙缝里发现了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“十五夜,送粮至东渡口”。他皱了皱眉,让人把纸条收好——三皇子被禁足西苑,却还在暗中安排事,这“粮”恐怕不简单,说不定是赃款或私藏的兵器。
“把庙祝带过来问问。”沈修站在殿内,目光扫过四周,“问问他这纸条是谁送来的,东渡口还有哪些人接应。”
庙祝被带过来时,吓得浑身发抖,跪在地上不敢抬头:“大人饶命!是……是东宫的刘太监让我把纸条交给东渡口的人,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!我要是不说,刘太监就杀了我!”
沈修冷声道:“刘太监现在在哪?他还跟你说过什么?”
“刘太监……刘太监昨日还来过大庙,说十五夜要是送不成粮,就把我扔到河里喂鱼!他现在应该在东宫,没敢出来!”庙祝哆哆嗦嗦地回话,声音都在发抖。
沈修让人把庙祝押起来,又安排属官盯着东渡口,才转身往回走。此时天色已暗,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,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,透着几分人间烟火气。
回到府里时,饭桌上的菜果然还温着,灶上的鸡汤咕嘟咕嘟冒着泡,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。林砚正带着清沅在院子里摆小板凳,见他回来,清沅立刻跑过来,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:“爹!你看我和娘把星星灯都挂好了!等天黑了,咱们就能看星星了!你答应我的,要陪我数星星!”
院子里的桂花树上,挂着几盏小小的纸灯,是清沅亲手画的,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月亮和星星,还写了个“家”字。林砚端着热好的鸡汤走过来,递到沈修手里,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:“查抄还顺利吗?没遇到什么麻烦吧?看你脸色有些不好,是不是累着了?”
“顺利,找到了些线索,明日就能安排人盯着东渡口。”沈修喝了口鸡汤,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,驱散了一身的疲惫。他想起今日在破庙找到的纸条,又道:“三皇子还在暗中安排事,明日我得去趟西苑,看看能不能从他身边的人嘴里套出些话。对了,今日在破庙里还看到些柳姨娘的旧物——像是她常戴的银簪,落在了佛像后面,我让人收起来了,明日你要是有空,去柳姨娘兄长的布庄一趟,把银簪交给他,让他转交给柳姨娘,顺便问问柳姨娘的近况,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。”
“好,明日我带着清沅去。”林砚点头应下,又给清沅夹了块糖醋鱼,“你不是一直想吃娘做的糖醋鱼吗?快吃,凉了就不好吃了,吃完咱们好数星星。”
清沅乖乖坐下,一边吃鱼一边说:“娘,明日去布庄,我能不能给柳姨姨带一幅我画的画呀?我画了咱们家的桂花树,还有星星灯,柳姨姨肯定会喜欢的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林砚摸了摸女儿的头,眼里满是温柔。沈修看着眼前的妻女,心里忽然觉得格外踏实——京城的朝堂再复杂,算计再难,只要回到这个院子,有热饭,有灯光,有她们的笑脸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,纸灯里的蜡烛被点亮,暖黄的光映着桂花树,也映着一家人的身影。清沅靠在沈修怀里,指着天上的星星:“爹,你看那颗星星好亮!是不是嫦娥姐姐的灯呀?它旁边还有颗小星星,是不是玉兔的灯呀?”
沈修顺着她的手指看去,笑着说:“是啊,那是嫦娥姐姐的灯,旁边的是玉兔的灯,它们在陪着咱们清沅呢。”林砚坐在一旁,看着父女俩的互动,嘴角带着笑意。晚风拂过,带来桂花香,也带来了属于他们一家人的,安稳又温暖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