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自家院时,日头已经爬到头顶。莫语把剩下的栗子装进布袋,打算去给村西头的瞎子刘送点。瞎子刘年轻时吹唢呐出了名,后来瞎了眼,日子过得紧巴,莫语常去给他送些吃的。
到了瞎子刘家,见他正坐在门槛上摸摸索索地编筐。莫语把栗子放在桌上,帮他把散落的竹条归拢好:“刘叔,我给您带了点栗子,煮着吃甜。”瞎子刘咧着嘴笑:“又让你破费,前儿送的红薯还没吃完呢。”莫语蹲下来,拿起竹条帮他编:“我闲得慌,给您搭把手。”
竹条在手里翻飞,莫语编得又快又匀,没一会儿就编出个筐底。瞎子刘在旁边听着动静,直夸:“你这手艺,比我年轻时还强。”莫语笑了笑:“您教我的,忘了?”去年冬天,瞎子刘教他编筐,说天冷时能挣点零花钱,没想到他一学就会。
从瞎子刘家出来,路过铁匠铺,王铁匠正蹲在门口抽烟。见了莫语,喊他:“过来,给你看个好东西。”莫语走过去,见是个小铁环,打磨得光溜溜的,上面还刻着花纹。“给安安做的,”王铁匠往他手里塞,“挂在拨浪鼓上,响得脆。”莫语捏着铁环,心里热乎乎的:“谢谢您王叔,又让您费心了。”
回到家,影和安安还没回来。莫语把铁环放在桌上,接着缝安安的小褂子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布上,白花像活了似的。他缝得专心,连影推门进来都没听见。“哟,缝好了?”影的大嗓门吓了他一跳,针扎在手指上,冒出个血珠。
“咋不吭声?”莫语把手指往嘴里吮了吮,瞪了影一眼。影嘿嘿笑,把手里的拨浪鼓往安安手里塞:“你看,给安安买的,王铁匠给的铁环用上了,响不响?”安安举着拨浪鼓摇得欢,“咚咚锵”的声儿满院都是。
莫语没理他们,拿起小褂子往安安身上比。长短正好,领口的软边贴着脖子,看着就舒服。“真好看,”影凑过来看,“比镇上买的强多了。”莫语把褂子叠好放在炕上,转身去灶房:“饿了吧?我烙饼去。”
影跟在他身后,嘴里絮絮叨叨说赶集的事:“今儿栗子卖得好,换了不少钱,还给你扯了块蓝布,做件新褂子……”莫语听着,手里的面团在案板上揉得越来越软,心里也跟着软乎乎的。
傍晚时,莫语去河边挑水。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的,他蹲在河边洗碗,见水里的影子晃悠悠的,忽然想起影早上说的话。这日子确实挺好,安安静静的,有活儿干,有人惦记,就像这河水,慢慢淌着,淌出一股子甜滋味。
挑着水往家走,桶沿晃出的水珠落在地上,晕出一小片湿痕。路过打谷场,见孩子们在追跑,笑声脆生生的。莫语停下脚看了会儿,嘴角悄悄翘起来。他加快脚步往家赶,影和安安该等急了,灶上的饼子也该熟了。
院门口的灯笼亮了,暖黄的光映着门框。
莫语刚进门,就听见安安喊“莫语叔叔”,影在旁边接话:“快来,饼子刚出锅,香得很!”
莫语放下水桶,往屋里走,脚步踩在灯笼的光晕里,踏实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