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两口子。”莫语把她搂紧了点,“以后你的设计图我帮你搬,你的绣线我帮你理,你要是生气了,我就把影的卤味拿来哄你。”
苏丽笑着捶了他一下,拳头落在他胸口,轻得像棉花。
夜风吹过,槐花瓣簌簌往下掉,落在两人的肩头。莫语知道,这日子啊,就该这样,热热闹闹,吵吵嚷嚷,有烟火气,有人情味,还有身边人暖暖的体温,细水长流地过下去。
婚后的日子过得像院里的老槐树,不紧不慢地抽枝长叶。莫语还是天天往鬼市跑,只是不再惦记那些值钱的老物件,专捡些稀奇的小玩意儿——缺了角的瓷娃娃、掉了漆的铜铃铛,回来送给苏丽当设计素材。
苏丽的设计室渐渐有了名气,常有城里的客户特意绕到胡同来,一进门就被影杂货铺的卤味香勾得挪不动腿。“先尝尝我这卤鸡爪,”影总是往人手里塞,“苏设计师的玉佩配我的卤味,绝了!”
金梅的拳馆也招到了不少学生,大半是胡同里的半大孩子,天天吵着要学“金梅姐姐的无敌神拳”。她嘴上嫌烦,却每天早早就开馆,盯着孩子们扎马步,谁偷懒就用竹棍敲谁的腿,力道拿捏得正好,疼却不伤人。
这天傍晚,莫语从鬼市回来,手里捧着个旧相框,框里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,拍的是几十年前的平安胡同,门口还没有那棵老槐树,只有几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坐在石头上纳鞋底。
“你看这是谁?”莫语把相框举到苏丽面前。
苏丽凑近一看,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姑娘:“这是我奶奶!她跟我说过,年轻时总在胡同口做针线活!”照片里的姑娘眉眼弯弯,手里捏着根绣花针,跟苏丽笑起来的样子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金梅凑过来看,突然笑了:“这不是张叔家的二丫头吗?后来嫁去南边了,去年还回来过一趟,头发都白了。”
影也挤过来,眯着眼瞅了半天:“哎?这墙根是不是李大爷家那只老黄狗?我小时候还被它追过!”
几个人围着旧照片,你一言我一语,把几十年前的胡同故事拼凑起来,笑得前仰后合。苏丽突然说:“咱们也拍张照片吧,挂在相框旁边,等几十年后,让后来人也看看现在的平安胡同。”
说拍就拍。影从杂货铺翻出个旧相机,是他年轻时跑货运买的,据说还能用。张叔特意换上了过年才穿的蓝布褂,王婶把炒锅擦得锃亮举在手里,李大爷抱着他的宝贝猎枪,金梅站在最边上,难得露出点笑模样,影举着他的擀面杖,莫语和苏丽并排站着,手里攥着那对刻着名字的玉佩。
“笑一个!”影举着相机喊,自己却笑得比谁都欢。
“咔嚓”一声,快门落下,把这瞬间定格成了永恒。
秋天的时候,苏丽的设计得了全国大奖,颁奖礼在城里的大剧院举行。她特意给街坊们都做了新衣裳——给张叔做了件藏青色的中山装,给王婶做了件碎花棉袄,给李大爷做了件盘扣马褂,给金梅做了件利落的短褂,给影做了件印着卤味图案的t恤。
颁奖那天,街坊们浩浩荡荡坐影的面包车去城里,在大剧院门口引来一堆人围观。王婶举着刚买的糖葫芦,跟路过的人炫耀:“那是我家苏丽,领奖呢!”
苏丽站在台上,手里捧着奖杯,眼睛却在台下的人群里打转。看到莫语冲她挥手,看到金梅难得露出的笑脸,看到影举着个写着“苏丽最棒”的纸板(字歪歪扭扭的,一看就是他自己写的),突然红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