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章神情庄穆,恍如九天玄女临凡,对阶下汹涌的暗流视若无睹。纤足轻点汉白玉阶,衣袂翩跹,飘然行至青铜巨鼎前。
她双手于胸前结出繁复玄奥的印诀,口中吟诵起古老晦涩的祷文,无人察觉她足尖飞速在鼎座凸起上轻轻一踏。
霎时间,鼎中燃起熊熊烈火。
“昊天上帝,巍巍紫微,璇玑悬魄,照临帝阙。圣躬遘疾,龙体违和,百官惶惶,万民同忧。今,玉蘅伏请上苍垂鉴,或祀典有缺,神只未飨,或宵小魇镇,邪祟侵凌。谨以玄圭素帛,太牢清醴,乞天心示下,明昭灾咎之由!皇矣上帝!伏惟尚飨!”
待她说完,足尖又在鼎座凸起处碰了碰,鼎中火焰猛地向上一窜,火舌怒卷咆哮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就在众人心神被这异象所夺,屏息凝神之际,神迹骤现!
一卷用厚重火漆密封的卷宗突然自火中飞出,神女双臂一展,卷宗稳稳落入掌中,竟不沾半点火星!
只见玉蘅神女高举卷宗,皓腕猛地一振。
唰——!
一道裂帛脆响,卷轴应声而展。密密麻麻的字迹与鲜红刺目的印鉴,如同狰狞的罪证,赫然暴露于朗朗乾坤之下。
唯恐百官看不清,神女用力一扬,卷宗中夹着的纸张如漫天雪花,纷纷扬扬飘至阶下群臣面前。
“苍天在上,神目如炬!九千岁常顺德,罪孽滔天,罄竹难书!黄天震怒,故而示警于陛下龙体,斥其识人不清,任人唯亲,方致今日之祸!”
神女的话似蕴含着无上威严与雷霆之怒,响彻云霄,震得人心头发颤。
南宫璟亦怒视阶下,声如寒铁,字字诛心,“常顺德!尔以权谋私,漕运贪墨,克扣边军粮饷,断我大瑨将士之喉!尔利欲熏心,贩运私盐,祸乱民生根基,绝黎民百姓之炊!尔狼子野心,结党营私,鲸吞国帑,掘大瑨社稷之基!桩桩件件,铁证如山!天理昭昭,岂容尔等蠹虫窃据庙堂,祸国殃民?!”
字字如惊雷,句句似天谴!
一页页信件账目落下,百官纷纷拾起查看,面上神色各异,愤慨有之,惶恐亦有之。
“义父!”
张有宝慌乱拾起一张,只扫一眼,登时大惊失色,万万没想到妖女能弄来这么多证据!
常顺德看清那上头熟悉的字迹印鉴,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。狠狠一咬牙,拂尘猛地向下一挥。
“杀———”
埋伏于山林石罅间的无数黑衣死士,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,骤然跃出!雪亮刀光撕裂空气,直扑向祭坛上的南宫璟和白玉章。
百官顿时大乱,惊呼奔逃,场面彻底失控。张有宝趁机搀扶着常顺德,急速向人群后方的车驾退去。
几乎同时,祭坛四周那些手持幡旗的仪仗撕去伪装,露出禁军甲胄,“保护殿下!保护神女!诛杀逆贼——!”
顷刻间,祭坛前人影幢幢,血光飞溅,金铁交鸣之声刺破耳膜,席卷了整片山巅。
混乱中,一黑衣死士被禁军重击倒飞,狠狠砸在了正欲逃离的李蕴之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