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哎,娘在呢。”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,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,“怎么了?是不是谁欺负我们家二狗了?跟娘说,娘去找他算账!”
我用力地摇头,只是把她抱得更紧,仿佛一松手,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。
“没有……就是想娘了……”我抽噎着说道。
娘亲愣了一下,随即失笑,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:“傻孩子,娘不就才去河边洗个衣裳的功夫吗?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想啦?真是个黏人的小东西。”
才一会儿吗?对我而言,却是跨越了生死,等待了十几年啊!
但我没有说破,只是依偎在她怀里,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。
接下来的“时光”,是我人生中从未体验过,却又在梦中勾勒了无数遍的……日常。
娘亲牵着我的小手,走在回家的田埂上。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她指着路边的野花,告诉我哪种可以吃,哪种有毒。
她听着树上鸟儿的叫声,告诉我那是喜鹊在报喜;她看到天边的晚霞,会念叨着“朝霞不出门,晚霞行千里”,明天又是个好天气。
回到家,那间低矮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茅草屋里,弥漫着饭菜的香气。虽然只是简单的糙米粥、一碟咸菜,还有娘亲特意给我蒸的一个金黄的窝窝头,但那热气腾腾的烟火气,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娘亲坐在我对面,自己喝着稀薄的粥水,却把窝窝头掰开大半,塞到我的碗里,笑着说:“二狗正在长身体,多吃点。”
我看着她那眼角过早出现的细纹,心里酸涩无比。我知道,在真实的过去,她连这样清贫却温馨的日子,都没能陪我过上几天。
“娘,你也吃。”我把窝窝头又推了回去。
“娘不饿,你吃。”她又推了回来,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慈爱。
最后,我们一人一半,分吃了那个窝窝头。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,眼睛里闪烁着幸福而满足的光芒。
夜晚,她点亮那盏昏黄的油灯,就着微弱的光线,为我缝补白天玩耍时刮破的衣裳。针脚细密而匀称,一针一线,都充满了爱意。我趴在炕沿上,看着她专注的侧脸,听着窗外传来的蛙鸣和虫唱,只觉得岁月静好,莫过于此。
“娘,你给我唱个歌吧。”我央求道。
娘亲抬起头,温柔地笑了笑,轻轻哼起了一首我从未听过,却觉得无比熟悉的乡间小调。歌声不算优美,甚至有些跑调,但那轻柔的旋律,却像是最有效的安神曲,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放松。
她还会用粗糙却灵巧的手,给我编蚱蜢,用狗尾巴草编小兔子。会在我做噩梦惊醒时,把我搂在怀里,轻声安慰。会在我生病发烧时,整夜不眠地用湿毛巾敷我的额头……
点点滴滴,琐碎平常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,没有荡气回肠的情节。
有的,只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朴素、最真挚、最毫无保留的爱与呵护。
这些对我来说如同奢侈品般的日常,此刻在这幻境中,却如此真实地、一幕幕地上演着。我像一个饥渴了太久的人,贪婪地汲取着这虚幻的甘霖,沉溺其中,不愿醒来。
我知道这是假的。
我知道娘亲早已化作黄土。
我知道外面还有等着我去面对的危机和同伴。
但是……就一会儿……再让我多待一会儿……再多感受一下,这从未拥有过的……母爱。
我紧紧抱着娘亲的胳膊,将脸贴在她温暖的手臂上,闭上了眼睛,任由幸福的泪水无声滑落。
“娘……别离开我……”我在心里无声地祈求。
就在我完全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中时,幻境之外,其他人也正经历着各自内心欲望的考验。
璃月站在原地,眼神迷离,她看到的,或许是云雾缭绕的仙家宫阙,一个威严而慈祥的身影在向她招手……那是她渴望早日重逢的父亲。
鹤尊则歪着光秃秃的脖子,眼神狂热地盯着空中某个方向,那里或许有它全盛时期翱翔九天、羽翼华美如云的傲然身影,又或者……是堆积如山的、闪闪发亮的灵丹宝石?(毕竟它品味独特)
而陈富贵,则是最为“热闹”的一个。他像个疯子在原地手舞足蹈,双眼放光,对着空气不停地抓挠、拥抱,嘴里发出癫狂的呓语:
“灵石!哈哈!好多上品灵石!都是我的!”
“千年血玉参!万年雪莲!发了!发了!”
“法宝!丹药!功法秘籍!哈哈哈!天佑我陈富贵啊!”
他甚至开始脱衣服(幸好被潜意识里的羞耻心制止了),似乎想把那些“财宝”都塞进自己怀里。
我们四人(加一鹤),就这样被困在各自内心最深的欲望牢笼里,浑然不觉外界时间流逝,更不知那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金字塔,正如同一个冷静的猎手,静静等待着猎物在甜蜜的陷阱中耗尽最后一丝心力……
这直击灵魂的诱惑,远比刀剑更加凶险。能否挣脱,全靠各自的道心与那一丝未曾泯灭的……对现实的牵挂。